慕容奎好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脖頸,高舉在半空之中。

    手腳在空中奮力掙扎,他的臉因爲充血而漲得通紅。

    慕容奎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兩句話,這女子就動起手來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連絲毫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本尊的話,你可是聽不懂。”離央看向慕容奎,語氣不喜不怒,卻讓他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氣。

    被扼住脖頸的慕容奎說不出話,只能連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離央放下手,慕容奎立時倒飛而出,穿過房門,重重地落在院中。他只覺渾身劇痛,一時連站起身的力氣也沒有。

    候在門外的一衆慕容家族人聽到動靜,擡眼看去,見到倒地不起的慕容奎,紛紛臉色鉅變,這是怎麼了?!

    衆人立時上前,七手八腳地將慕容奎扶了起來。

    “叔父,您怎麼樣?!”青年看着慕容奎面色發白,氣息不穩,急忙問道。

    慕容奎勉強站穩身形,咳了兩聲,擡手止住慕容氏衆少年嘈雜的關切話語,啞聲道:“無妨。”

    他心裏一陣後怕,自己方纔,竟然完全不知那個女子是如何出手的!

    她敢直呼星落仙君之名,難道也是仙君之尊?

    “叔父,難道是顧家不肯退親,還敢動手打傷您?!”青年橫眉冷道,只是說話時,他心中忍不住疑惑,叔父已是化神高手,而顧家修爲最高的也不過是元嬰期的顧凌均,他怎麼可能傷了叔父。

    慕容奎沒有答話,他擡頭,只見女子立於正廳之中,黑裙飄然,逆光中窺不見她面上神情。

    離央緩緩自廳中走出,停在慕容奎面前。

    “本尊問的話,你可想好了。”

    “你是誰?”青年看向離央,冷聲問道,難道就是她打傷了叔父?!

    他拔刀出鞘,戒備地後退一步。

    見他如此,一衆慕容氏族人也紛紛拔出刀劍,一齊指向離央。

    “不可對仙上無禮!”慕容奎厲聲斥道,若是惹怒了這個女子,他們今日恐怕就走不出顧家的門了。

    有他吩咐,慕容氏族人不敢放肆,只得收起刀劍。

    慕容奎恭敬地對離央躬身行禮,口中道:“據傳星落仙君,的確是由一株尋常蘭花入道,曾在玉朝宮內修行,後來追隨天帝前往仙界,爲衡英宮主人……”

    哪怕慕容奎心中甚爲惱怒,面上還要強擠出一個笑容。

    他養尊處優多年,從來沒有受過今日這樣的屈辱。

    慕容奎忘了,他方纔還倚仗修爲高深強逼姬扶夜收下儲物戒,同樣的事落到自己頭上,就覺得無法接受了。

    看來這些年月,她過得不錯,如今也要被人稱一句仙君了。離央漫不經心地想。

    見她不言,慕容奎小心翼翼問道:“仙上……可是與星落仙君有舊?”

    “算不上有舊。”離央看向他,嘴角挑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不過許多年前,她欠了我些東西,尚未還清。”

    這話聽得慕容奎心驚肉跳,心下暗悔,自己爲何要多嘴問這一句。

    “你方纔說,你家小輩,將拜她爲師。”離央緩緩道,言語間仍是有些生澀,她實在有很多年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了。

    慕容奎心臟狂跳,難道她要遷怒?

    但有了方纔遭遇,他卻不敢不答,只能硬着頭皮道:“是……”

    “那便回去告訴星落,本尊不日將上門拜訪。”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慕容奎低着頭,顫聲問道:“敢問尊上名姓……”

    既然要帶話,便要清楚名姓纔是,慕容奎也想借機一試眼前女子的來歷。

    “本尊,離央。”

    離央……

    慕容奎對三重天上各方勢力也有些瞭解,卻從未聽說過仙界有這樣一位仙君,只是眼前女子脾氣古怪,他也全然沒有勇氣多問。

    “滾吧。”

    得了這兩個字,慕容奎如蒙大赦,立刻領着慕容氏族人向顧府外退去,再不敢提讓姬扶夜收下儲物戒一事。

    直到出了顧府,終於有少年忍不住開口問道:“叔父,那人是誰?就是她動手傷了你嗎?”

    “聽她語氣,她難道和星落仙君有仇麼?!”

    慕容奎面色陰沉:“此女修爲高深,恐怕也是仙君之尊,不知顧家從何處將她請來!”

    顧家是如何找到這樣一位同星落仙君有仇的仙上?本以爲今日定能順利讓姬扶夜收下儲物戒,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罷了,好在婚事已退,其餘之事只能待稟告家主之後再行決斷。

    見他臉色不佳,有人出聲安慰道:“叔父,你別擔心,那女子再厲害又如何,星落仙君曾在玉朝宮中侍奉多年,更與天帝有舊,豈是誰都能動的?”

    慕容奎的臉色好了些許,不錯,那女子雖然修爲遠勝於自己,卻未必是星落仙君對手,更不可能是天帝對手。

    她若是敢找上門去,定然有她好看!

    捂着悶痛的心口,慕容奎心中暗恨。

    *

    顧府之中,在慕容氏衆人離開後,顧凌均連忙上前,對離央一禮,恭敬問道:“顧某怠慢,不知仙長駕臨府中,可是有吩咐示下?”

    離央沒有回答,她冷淡地向顧凌均投去一瞥,隨後收回目光。

    “昨日斷崖之下,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姬扶夜也上前,躬身向她深施一禮。

    “本尊並非有心救你。”離央淡淡道,她從窮奇爪下將姬扶夜救下,不過是需要他身上的氣息引路罷了。

    姬扶夜眉目低垂:“無論是否出於本意,前輩救了我,我自該感激。”

    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一點不像剛剛纔被人退了親的人。

    離央的目光終於落在姬扶夜身上,覺得這個少年實在有些意思。

    她也曾一夕修爲盡廢,淪爲廢物,看盡世態炎涼,只是那時候,她遠沒有眼前少年的冷靜平和。

    她心中怨尤,至今未曾消解。

    “你方纔遭人退親,可我看你,似乎並不生氣。”離央開口道。

    姬扶夜笑了笑:“我如今境況,慕容府想退親,也不過人之常情。”

    在他回到顧家之時,便已料想到會有這一天。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便不必做出一副震怒的神情。

    離央譏諷地勾了勾嘴角,突然改了主意:“既然想感激我,便去準備一間靜室。”

    她打算在這顧府暫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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