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鬱的臉色一下子冷了，陰沉着眉眼望着他：“你什麼意思？”
蕭文瑜忽地覺得不當這個皇子也挺好的，其實他現在有些後悔了，當初若是他堅定的和自已的爹孃說不想當這個皇子，爹孃說不定會給他想辦法，不讓他入宮。
蕭文瑜越想越覺得不當這個皇子也罷，所以腰挺直了，背也挺直了，他沉聲開口道：“兒臣願意自廢身份，不當這個皇子。”
蕭鬱還是頭一次聽人說不願意當皇子的，他難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兒子。
“你說你不想當這個二皇子了。”
“是。”
想開了後的蕭文瑜沉聲應了，如若皇家人最後都變得這般算計重重，他不想當這個皇子了，就算費盡心計當了皇帝，最後若是變得和他這個父皇一樣，他倒寧願不當這個皇帝。
他不想有朝一日懷疑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也不想有朝一日變成孤家寡人，那樣的人生太痛苦了。
蕭鬱這一回看清了自己兒子的心意，他是真不想當他的兒子，皇家的皇子了。
這好好的怎麼去了陳家一趟，變成這樣了？
“爲什麼？”
蕭鬱微眯眼睛望着下首的兒子，倒沒有立刻發火。
“其實是父皇不想要我這個兒子，既然不想要，當初爲何要接我入宮？就讓我當個謝家孩子不好嗎？”
蕭鬱一臉不可思議的望着下首跪着的兒子。
他對蕭文瑜有着對別的兒子沒有的父親的耐心，怎麼就不想要他這個兒子了？
“朕怎麼不想要你這個兒子了？若不想要你，朕何苦讓你回宮，成爲皇家的皇次子。”
“父皇既然想要我，爲何這時候宣陳家入京，還賜封陳家爲承恩候。”
所以這是在陳家受氣了？
蕭鬱的臉色一下子冷了，眉眼布上了冷霜，陳家真是好膽兒啊，竟然敢給二皇子氣受。
蕭鬱正想着，下首跪着的蕭文瑜再次開口道：“父皇難道不知我眼下處境危險，陳家只是清河縣下屬一個小鎮子上的普通人家，他們這時候入京，只會成爲幕後人算計我的棋子罷了，他們這時候入京，不但於我無益，還會成爲別人攻擊我的耙子。”
“父皇接陳家入京，分明是不把兒子的性命看在眼裏，這難道不足以說明父皇不待見我，不想要我這個兒子，既然不想要我這個兒子，爲什麼當初還要接我入宮呢，既如此，我願自廢皇次子身份出宮去。”
蕭鬱越聽蕭文瑜的話，越覺得這個兒子聰慧，十五歲的年紀，卻能把自己的處境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蕭鬱以爲陳家人不至於如此不堪，必竟陳夫子是夫子，教導出了一堆的學生，那謝雲謹不也是他教導出來的嗎？按理他應該胸有睿智纔是，還有陳家長子是進士，陳家次子是舉人，這樣的人家，怎麼也不至於那般不堪吧。
蕭鬱正想着，下首蕭文瑜再次開口道：“我知道父皇接陳家入京是爲了壓制謝家，可父皇想過沒有，兒子眼下是需要謝家庇佑的，若沒有他們，兒子這樣的身份，還能活着嗎？”
蕭鬱想到最後竟笑了起來：“你膽子倒是大，竟敢猜測朕的想法，這是不怕朕治你的罪嗎？”
蕭文瑜一跪到底：“若是父皇想治罪，兒子無話可說。”
蕭鬱望着他，最後冷笑着開口道：“所以不是你在陳家受氣，而是謝家人在陳家受氣了，你心疼了。”
這一回蕭文瑜直接沒客氣的說道：“是，我養母在陳家受氣了，我看不下去，她養大了我，最後倒要叫外人給她氣受，我咽不下這口氣。”
蕭鬱眯眼看着下首的蕭文瑜，今日若是換一個人對他這樣說話，他怕早就下旨治罪了，但這個兒子這樣說，他就下不了治罪的旨意。
“你倒是會護着她。”
“因爲她費盡心力的教導着兒子，兒子應該尊重她。”
上首蕭鬱忽地開口道：“你就不擔心，有朝一日自己受她的恩情所挾持，最後任她爲所欲爲。”
下首跪着的蕭文瑜忽地明白，自己父皇宣陳家入京的用意，他這是怕他的養母，挾恩情對他提各種要求，最後連累蕭家江山。
蕭文瑜忽地笑了起來，肯定的說道：“我娘她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若她是，她就不可能卸了醫署署正的官職。”
上首蕭鬱微怔，隨之沉凝着開口道：“你就不怕她圖謀更大的？”
例如太后之位？
蕭文瑜直接笑了，望着父皇淡淡的說道：“雖然我年幼，但還是瞭解我養母那個人的，她更樂意離京隨心所俗的生活，這些年她跟着我養父，過着官場的生活，她本身並不太喜歡這樣的生活。”
蕭鬱望着下首說起自己的養母，眼睛發亮的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兒子是真的聰慧又精明，適合當儲君，但他對養父養母感情太深了。
若是謝家有野心，他這樣的不適合當大周的儲君，若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王爺，自然不礙事的，但他這樣聰明又有見地，很適合當大周的皇太子，未來的皇帝。
蕭鬱望着他好半天才說道：“你這樣相信他們，若有朝一日發現事於願違，只怕你要傷心死。”
蕭文瑜笑起來：“我相信她們不是那種讓我失望的人。”
蕭鬱看着兒子自信的神容，實在無法想像那樣的事，他從小就在陰謀詭計中長大，想不出來這世間還有那種不圖謀任何東西，真心待人的真情，就是他的母后，趙太后也是想從他身上得到東西的。
蕭鬱想着，瞪向下首跪着的蕭文瑜道：“滾回去吧，朕不想再聽到你說什麼不當皇子的話，你本身就是皇室的皇子，這不是你說不當就不當的，以後再敢胡言亂語，看朕如何讓人揍你。”
蕭文瑜還欲再說，看上首皇帝瞪着他，只得起身走出去，後面蕭鬱等他走了，好半天才下旨命令道：“去查查今天二皇子去陳家那邊，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