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自從你家大哥走了以後啊！我就跟丟了魂似的！”白氏拿出錦帕，點一點眼角的淚水。
白舅母也輕聲哀嘆，拿出手帕拭淚。
“這家裏，裏裏外外都是他在操持。他這一走，家裏的頂樑柱就倒了！”白氏嗚咽着說道：“這家裏沒有人怎麼行？玉書便退了學，回來學着操持家務，管理酒樓，那些天，他都瘦了十幾斤。”
許玉書吸了一口氣，母親說的這些，雖然都是事實，可也都是他不想面對的。現在他已經不會被噩夢驚醒，然後整夜整夜睡不着。可這不代表他，就願意過這樣的日子。
那段日子，是他人生裏的至暗時刻，他連一點都不想記起。
“娘，你跟舅舅舅母說話，我還得去店裏看看去！”許玉書站起身來，歉意的跟兩位長輩說道。
“帶你表妹一起去嘛！”白氏趕忙喊道：“回頭好好逛一下！”
“知道了，娘！”被白氏直接喊出來，他也不好丟下表妹不管。
“那我們走吧！”他對着白娉婷說道。
白娉婷身子一震，擡起眼睛，如水的目光跟小刷子一樣劃過。“表哥，這要是給未來的表嫂看到，她不會生氣吧！”
“不會的，她今天在家裏過節，沒進城！”許玉書說道。
“哦！”白娉婷點點頭，心裏放鬆了一些。玉書表哥比她大一些，小時候經常帶她一起玩的。後來兩人年紀都大了，才慢慢有點生疏起來。
看二人出了門，白氏便沒了顧忌。“唉，幸而是你們來了，不然，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白舅舅臉色一沉，“怎麼？玉書他不孝順嗎？”
“那倒不是！”白氏嘆了口氣，“玉書自然是好的。可他畢竟是男子，現在又得操持酒樓，每天是頂着星星出門，戴着月亮回家。我就是想跟他說句話呢，也見不到他的人啊！”
白舅舅沉聲道：“這男人要做事，就是這樣子啊！當年我姐夫，不也是這樣才把酒樓做起來的！”
白氏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你們男人，就是幫着你們男人說話！我不過就是這麼一說，也沒有怪玉書的意思！”
白舅母趕忙笑着道：“姐姐你別理他，男人哪裏懂咱們女人想什麼？依我說，姐姐早點把兒媳婦娶進門來，既能幫着你操持家裏，又能陪你說話解悶兒，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說到這個，白氏就更加幽怨了。“你別說這個，說這個我就更窩火了！”
白舅母吃了一驚，“怎麼？這媳婦不好嗎？那姐姐你怎麼會給書哥兒提這個親呢？”
“我也是沒辦法啊！”白氏又開始流眼淚了。“這杜家女，除了是個屠夫的女兒，她自己，還是個廚子！”
“啊！”白舅母驚詫地捂住嘴巴，“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
“是啊！”白氏嘆道：“你是沒見過她！五大三粗的！個子跟玉書差不多高，可絕對比玉書要重。膀大腰圓的，站那裏，跟一堵牆似的。”
“那怎麼……”白舅母很是不解。
“我有什麼法子呢？”白氏長嘆一聲，“當時書兒的酒樓，原來的大師傅都跑了，徹底沒人給撐檯面。就是這個女人，願意幫玉書把酒樓做起來。”
“她其他方面沒什麼長處，但這一手廚藝，確實是無可挑剔的！”白氏在這個上面，也不能說其他。
“她的手藝這麼好，對門那壞東西，便又起了壞心思，要來挖人。那時咱們家裏，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跟會仙樓比，那鐵定是個輸。”
“幸而旁邊茶葉店的老賈掌櫃，給書兒出了個主意，就是去提親，用這個來把人留住。”
白舅母真不知道里面有這許多內情呢。“那他們也就同意了？”
“他們有什麼不同意的！”白氏嗤笑道：“我們也只是你姐夫去了的這段時間落魄了些。一直以來，算不得這城裏的上等人家，也算中等人家吧！”
“那是！”白舅母笑着附和道。
“杜家那女子，已經十七歲了。因爲嫁不出去，被官府罰了兩回錢了。這玉書去提親，可不是他們瞌睡就得了個枕頭！立馬就答應了，連個磕絆都沒打的！”白氏不屑的笑了笑。
“是嗎？”白舅母適度的驚歎，恰到好處的取悅了白氏。
“那可不？”白氏一挑眉毛。“他們爲了這麼親事啊！可是賣了不少力呢！那女子更是日日都在酒樓裏幹活，一日不離的。”
“那是，咱們玉書的品貌，哪個女子不趨之若鶩的！”白舅母掩口而笑。
“是啊！所以啊！我才難過啊！可憐玉書一表人才，以後卻要跟這麼個粗鄙不堪的女人過一輩子，想想我就不甘心。”白氏恨恨地說道。
白舅舅在旁邊聽着，忍不住說道：“姐啊！可是人家在咱們最難的時候，幫了咱們啊！”
“她又不白幫！”白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這酒樓賺得銀子，一半都給她搬走了。”
白舅母瞅了瞅丈夫，“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她既然已經跟外甥訂了親，就是一家人了，還這麼計較？還有沒有點溫良恭儉讓的品行了？”
“就是！”白氏把這事堵在心裏好久了，今天總算可以跟人說一下了。“到底是屠夫家的女兒，這教養就是不行。我思來想去，都覺得要是給書兒定這個親，可是要毀了他一輩子的。”
“我現在這個後悔啊！可別提了！”說着說着，白氏又抹起眼淚來。
白舅母想了一下，笑着道：“姐姐何必這麼苦惱呢？這才只是提親，別的什麼都沒走呢，怕個什麼？成了親嘛，再說別的確實有點不妥。現在沒成親，該分就分唄！”
“大不了，多陪她一點錢不就好了！”白舅母笑着說道。
“也是！”白氏點點頭，“到底人家也幫了我們，這錢給她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