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盛況，不亞於當時審判郭文虎的時候。
那個時候因爲有大皇子他們在場，百姓們都想一睹風采，加上審問的又是郭家的孫子，他們也好奇。
這次就不同了，這個楚仁義，是真的壞到了百姓心裏，讓每個知道他辦事的人都心煩。
這種人活着，都很膈應人。
有些跟楚大娘有類似遭遇的人，就差直接在公堂門口拉個橫幅支持楚大娘和楚塵了。
這就是傳播學的力量，尹素嫿要通過自己的掌握的東西，把楚仁義釘在恥辱柱上，千秋萬代。
他不是在意別人的看法，勝過自己家人的感受，只想爲自家博得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名聲麼。
那自己就成全他，畢竟想要在歷史上留下名字，只有兩種方式，要麼流芳百世，要麼遺臭萬年。
他自己選了後者，尹素嫿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成全。
楚仁義跪在堂下，聽着百姓們對他的謾罵，心裏有些不舒服了。
他這麼多年，聽到的都是讚揚，類似仗義，善良，夠朋友之類的，怎麼到了現在，明明是他來找自己的不孝子，反而被人指摘成這樣？
他不理解，難道帝都的百姓，都黑白不分？
他心裏委屈，卻不肯說什麼。
當楚塵和楚大娘來的時候，百姓們都在歡呼，尤其是那些女子，都在說：“楚大娘，我們支持你！”
“不要怕，我們都幫着你……”
“這種人，不用理會，你做的對！”
他們不只是在支持楚大娘，也是在給在男權社會中，地位岌岌可危的自己打氣。
他們是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們的男人也做出跟楚仁義同樣的事，他們到底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爲了孩子，也許會，可是那種痛苦，光是想想都覺得心驚膽戰。
老人們更是不會同情楚仁義，他們都很慶幸，自己的兒子雖然沒有什麼大出息，至少沒有犯這種致命的錯誤。
楚塵也跪在堂前，帶着自己的老孃。
京兆尹看到他們，心裏也有不忍。
他耳邊迴盪着升堂之前，夫人在他面前不停的咒罵楚仁義是個混蛋。
“堂下何人？”按照慣例，京兆尹還是驗明正身。
“寧王府世子爺身邊侍衛楚塵，同孃親拜見大人。”
楚大娘也有沒有愣神，直接行禮。
旁邊的楚仁義也開口了：“不孝子楚塵生身之父楚仁義，見過大人。”
他的話音剛落，百姓們就沸騰了。
那個狀態，就像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熱油裏滴入了一滴水。
京兆尹費了很大力氣，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案子還沒有審，他們就着急起鬨，這個肯定不行。
“楚仁義，你狀告親生兒子楚塵不孝，現在可以陳述了。”
京兆尹說這個話的時候，都是忍着自己的噁心。
楚仁義還覺得自己挺有理，昂首挺胸的抱了抱拳：“大人，楚某年輕的時候，也是行伍之人，也曾保家衛國，最是講究哥們義氣，大人如若不信，可以到我們老家那裏打聽打聽，我的爲人……”
京兆尹覺得自己剛剛開始問案，就有些困了。
這個楚仁義，還真是不客氣，這種金子，都敢朝自己臉上貼。
果然，不要臉的人，腦回路也是不要臉的。
“你繼續往下說。”
“楚某認爲，楚塵身爲我的兒子，就應該有我的品格，我做這些事，也屬於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將來他如果有需要別人幫忙的事情，別人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可是他不但不理解，在跟着他孃親離開之後，反而對我萌生了恨意，我大老遠來看望他，他竟然視若無睹。”
“讓至親跪在門前三天，都不肯出來相見，這個難道不是大不孝？有悖人倫？”
楚仁義的說法，讓京兆尹聽着都想罵人了。
京兆尹擺了擺手，讓百姓們安靜。
“楚仁義，本官問你，你說你都在忙着給他結下善緣，那你爲自己的兒子親自做過什麼？”
這個問題，這麼簡單，盡然爲難住楚仁義了。
百姓們都在等着，他能說出什麼來。
楚仁義支吾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我給了他生命……”
“大人，他確實爲塵兒做過一件事……”楚大娘臉色無比平靜的開口了。
京兆尹對這個女人，心裏充滿了敬佩。
不管外面環境怎麼樣，她又要忍受多少痛苦，她清清白白的把楚塵養大了。
楚仁義自己都蒙了，他是真的想不起來，這些年他爲楚塵做過什麼具體的事。
“塵兒出聲之後，一切都是民婦自己操辦的，因爲那個時候楚仁義在忙着去幫他的兄弟們修繕房子……”
“塵兒百天的時候，楚仁義第一次哄他睡覺，可是哄了一會就心煩了，把塵兒扔給了當時還在發燒的民婦……”
這句話說完，在場的女子們都心疼。
女子最需要的時候，相公這種表現，真的讓人寒心。
“這就是楚仁義這輩子，唯一爲塵兒做過的事……”
後面的話，她沒說，就這一件事，還沒做好。
“胡說，如果當時不是我養家，你們喫什麼？”
楚仁義被人說到了短處，心裏自然不舒服。
可是楚大娘完全技高一籌，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直接說道：“成親之後，我沒有拿過楚仁義一文錢，他的津貼和銀錢，不是借給這個兄弟，就是送給那個親戚，要不然就是用來買東西送給兄弟的孩子，娘子，老人，我和塵兒的花銷，要麼是用我的首飾換的，要麼是我幫人家做活計賺的，就連楚仁義每次回家喫的飯菜，都不是他自己買的……”
楚大娘表情無比淡定，有些人，看清了，也就看輕了。
“有幾次，楚仁義借出去的錢，還是用我當掉首飾的錢填補的，我們和離之後，我更是沒有拿走他一文錢，我不耽誤他做好事，他也別想用任何一文錢說我佔過他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