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沒想到有人會略過自己的忽悠，直接問這種話。
“小姑娘，你何出此言？”
說書人一副不屑的樣子，不過還是非常認真的問了一句。
能夠上二樓的人，估計都是有一定身份的，處理不好，說不定就要得罪人了。
他常年在這個茶樓，自然知道這裏的佈局。
他朝着旁邊看了看，給了夥計一個眼神，應該是想弄清楚，這個開口的姑娘，是跟着誰來的，背景硬不硬。
夥計給了他一個惹不起的表情，說書人當時就慎重起來。
同時他心裏也有些犯難了，惹不起的人，要管這件事，他還怎麼一直往下說？
而同在二樓的蘇青坡聽到這一桌開口了，也有些不滿意。
看來楚王和王妃，還真是喜歡管閒事。
來了就好好給小皇子看病就行了，弄出這些事，是想打誰的臉不成？
“只不過聽先生把各種細節都說的無比清楚，彷彿當年親身經歷一樣，所以由此疑問……或者說，說書人都是信口雌黃，自己編造一個能夠讓聽客感興趣的故事，不用顧慮真假？”
明蕊跟着尹素嫿時間長了，而且已經經歷了那麼多事，早就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侍女了。
說書人有些尷尬，想說她大膽，可是想想，人家後臺硬，當然大膽……
“小姑娘，你何時聽聞我指名道姓？”
明蕊一聽，這個辦法，還真是被他們家王妃預料到了。
“那您還真是無恥呢……現在燕都最活躍的話題，就是今日一早集市上那個伸冤的學子，你加工之後，把人家貶的一文不值，還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明知道大家都會對號代入，你也不解釋，反而一句沒有指名道姓，即便將來大家發現你是在引導錯誤方向，用自己不負責任的嘴巴毀掉一個人的一生，只要說他們子多想，你說道並不是他就完事了，先生不會覺得良心不安麼？”
說書人當時就冒汗了，看來這個姑娘背後的主子，是想管這件事了。
段之州的事情能成，背後一定有很多人的努力，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幾大家族，還有朝廷的核心人物，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背景，還想撼動這樣的人？
他這裏猶豫，有些喝茶聽書的人卻不知道明蕊的身份，覺得稀奇，就沒有好氣的問道：“小姑娘，你知道什麼，難道你知道當初的事？”
“不知道。”明蕊很是從容的回答，“至少我沒有亂說，並不像是這位先生一樣，在事情真相沒有出來之前，就已經憑藉自己的想象，直接把一個可能含冤的學子釘死在恥辱柱上。”
“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若是知道真相，不服先生說的，大可以去官府幫忙作證，何必在這裏說這些？”另外有人開始帶節奏了。
聽客之中，總要有些配合的人，才能帶動輿論。
明蕊看着他，很是淡定。
“你是聾了麼？方纔我說過了，我不知道真相，聽這位先生一直都在詳細的敘說各種細節，所以才問了一句，這位先生是不是跟那個段之州同年的考生，這樣就能驗證，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的問題讓你不舒服麼？你這麼着急讓我去官府作證，是想用官府嚇唬我一個女流之輩麼？”
他們可都是有任務的，眼看着已經有人清醒過來，在那裏竊竊私語，覺得明蕊的話有道理，他們一定要想辦法，扭轉這種局勢。
他說道：“這位姑娘好的口氣，看樣子是跟那個姓段的一夥吧？科舉這樣的大事，竟然能夠讓人頂替，你是在嘲諷朝廷用人，覺得那些大人都不如你一個小姑娘懂這些事？既然有冤屈，已經到了燕都，天子腳下，爲何不敢敲登聞鼓直接伸冤？難道市井之中傳播流言，就能幫助他達成所願？”
最終話題還是歸結於段之州的方式，沒有通過官府，而是通過百姓。
“如果官官相護，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皇上，事先讓百姓們知道這件事，那些大臣自然沒有辦法遮掩，哪怕是死了，將來只需要朝廷澄清就是了，可是如果他死了，這件事卻是真的，真相也在官官相護之中被掩埋了，你負責麼？”明蕊的話，同樣鏗鏘有力。
蘇青坡知道，這個應該就是莫君夜和尹素嫿的態度，他也覺得，這個段之州，說不定就是他們帶過來的。
他被遣返之後，當地的官府一直都在關注，不讓他離開。
當段之州出現在燕都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奇怪了，今日看到莫君夜和尹素嫿的態度，不得不這樣想。
江寧縣並不在他們來燕都的路線之上，他們又是怎麼相遇的？
蘇青坡當時不會覺得，這是他們故意在針對自己，因爲他並不知道，莫君夜和尹素嫿手裏有一份名單，都是柔嫺長公主這邊的人。
“你是什麼人，知道我現在報官的話，你就死定了麼？”
下面那個人一句話，就讓蘇青坡臉都黑了，這個白癡，這是變相承認了？
這些話說完了，不是讓人覺得官府跟他們是一夥的？
對付這種人，簡直太簡單。
尹素嫿站起身，走到了明蕊身邊。
“你想讓她怎麼死？”
這個問題，瞬間就讓那個人被難住了。
他看了尹素嫿愣神，後來才反應過來，跪在地上說道：“見過楚王妃……小人並不知道這是你的侍女……”
尹素嫿不屑的說道：“所以，需要有身份的人，才能質疑這位說書先生，不然必須相信，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就是你們大齊的規矩？學子的事，都能這樣稀裏糊塗，憑一個說書人，評斷是非？那你們這些考官倒是形同虛設，直接讓這我先生去當主考官，幫你們大齊遴選人才就是了。”
她的話讓在場的大齊人都覺得被冒犯了，可是又無話可說。
“另外，幫你糾正一下，這位並不是我的侍女，她雖然跟我一場，卻已經被放了身契嫁人了，這次是跟着本王妃散心的……在你的眼裏，跟着我的人都是侍女，不敢去官府的，都是理虧，是這個道理麼？有沒有可能，官官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