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站在辦公桌前，面色凝重。
一株半米長的固沙草躺在桌上，底部的斷口還溼漉漉的，二十分鐘前收割後火速送到這裏來，新鮮的很。
固沙草的中心，一大團黃色的種子，每粒都和大米差不了多少，緊挨在一起，足有半個人頭大。目測至少上千枚草籽。
江燁伸手一碰，黃色的草籽紛紛掉落，灑在光滑的桌面上，啪嗒作響。
白堊地旁邊的沙漠裏，所有固沙草都是一樣，大團大團的草籽，風一吹掉的到處都是。
江燁掏出手機來，給辦公桌上的固沙草拍了幾張照，發送給種子公司。
江燁；“上次訂購的固沙草，已經落花結籽了，可是爲什麼草籽是這樣的？賣給我的種子不是綠色的大圓球嗎？”
客服小A：“售賣給您的是人工種子，有一層抗輻射抗溫差的營養外衣，自然環境下固沙草的種子就是這樣的形狀。”
江燁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爲是固沙草栽種到這個星球，因爲某種因素集體變異。
結果客服說話大喘氣，嚇人的在後面。
客服小A：“但是從您這個圖片來看，結籽數過於高了，一般每株草只結幾十個籽，您拍的這一株……似乎是發生了某種變異。”
江燁：“臥槽，爲什麼好端端會變異？”
客服小A：“造成變異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批次產品的次品率、太空運輸中因失重造成的植物改變、微生物污染、在不同星球栽種受到的種種環境變化等等。您購買的固沙草都是結了這麼多草籽嗎？”
江燁：“都這麼多籽……話說這種變異該怎麼辦？”
對面沉默了。
江燁等待許久，對面一直不吭聲，他以爲消息沒發過去，又連問了好幾遍，還追加了幾個問題：
“這種情況能退貨嗎？”
“還是說直接退款？”
“或者有什麼別的措施？”
對面一直沉默。
江燁很慌，別不吭聲啊，你們的售後遇到關鍵問題就沉默嗎？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售後還是這副德行？這麼古色古香的嗎？
客服小A：“檢測到無法回答的問題，即將爲您替換人工客服服務。”
江燁驚了個呆，這半天和自己聊的居然是個人工智能？
客服大A：“您好，我是人工客服大A，稍等我閱讀一下聊天記錄。”
客服大A：“您的情況我已經向公司上級主管部門彙報了，請您稍等結果。”
江燁心說好傢伙，向上級彙報，經典老話術了。按照經驗，這麼一彙報就沒下文了，所謂“公司上級主管部門”只不過是一片虛空。
但是着實沒想到，過了兩分鐘後續消息就彈出。
客服大A：“先生您好，按照正常的處理流程，我們公司會派出專家團隊去實地考察您當地的植物情況，根據考察結果，給予退貨、退款或其他措施。但由於目前航線受戰爭影響，專家團隊無法抵達。”
客服大A：“不過，根據您發來的圖片，我們的專家顧問團隊正在進行遠程鑑定，稍等將鑑定結論發給您。”
很快，一個亮框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專家鑑定結論：從圖片來看，這株固沙草發生了某種未知的改變，以至於結籽數量暴漲。具體的影響，還需留待後續觀察。但從如此高的結籽數量來看，很可能這批固沙草會有驚人的繁殖速度。】
江燁驚呆了。
專家你妹啊！你說的這些難道我看不出來嗎？但凡不是個智障都明白啊！
客服大A你臨時胡編的詞兒吧！就是爲了糊弄我吧！
得，求助種子公司是沒戲了，只能靠自己。
江燁給駐守白堊市和石油市的部隊發消息，下達三條命令。
第一，24小時監視固沙草的變化，每天拍照寫報告，每晚八點上交。
第二，找些小貓小狗，喂固沙草種子，測試毒性。
第三，禁止閒雜市民靠近固沙草。
接收到命令的部隊很快發了回覆，大概的意思也是三條：
第一，會按時交報告，已經在監視固沙草了，畢竟這裏也沒別的東西。
第二，已經有很多守兵閒極無聊，吃了些草籽，目前沒有不良反應。
第三，已經有大量閒雜市民提着袋子去沙漠撿拾花瓣。
江燁幾乎吐血，他不知道手底下那些兵怎麼想的，之前固沙草剛播種時，他們就嚼草葉喫，現在草籽結出來，居然還喫，難不成上輩子都是羣山羊？
接下來每天晚上，固沙草的觀測報告都發送過來。
週一，固沙草在繼續結籽，越來越多的草籽茂盛生長。
週二，起風時草籽亂飛，灑的到處都是。
週三，固沙草的種子已經全部播撒完畢，但新的花骨朵居然出現了。
週四，白堊地和石油城外的固沙草集體開花！
江燁的預感有點不好了，連續兩次開花的植物，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是什麼意思？連續繁殖嗎？
週五，花開的更厲害了，幾乎所有固沙草都白花大放。
當天晚上下了一場中雨，剛剛乾燥沒幾天的地面又被雨水潤溼。
週六，還沒到晚上例行的報告時間，江燁就收到了一封長報告，從報告的字裏行間，都能看出部下們的驚恐。
讀完內容，江燁也是相當的驚恐。
這事兒他之前就預料過了，但沒想到這麼快就來！
【白堊市守備第三中隊報告：天明時，觀測到大量新生長的固沙草，沙漠附近尤其多，足有數十畝沙地一夜之間被固沙草嫩芽覆蓋，除此外，白堊地也有大量固沙草萌芽，多從石縫中鑽出。四面八方都報告有新生長出來的固沙草，甚至連白堊市的第二大街街邊都出現了草葉，引得市民圍觀拍照。前幾日隨風散開的固沙草種子明顯已經生根發芽，應該是由於昨夜降雨的原因。】
【石油市守備第二中隊報告：街頭出現大量固沙草嫩芽！有街邊花店的花盆中長出固沙草，草根撐開整個花盆，擠死大量花束，玫瑰月季的頭掉了滿地。油田區域也有規模極大的固沙草生長，沙漠區的老固沙草已經結出新一輪草籽，有進一步傳播蔓延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