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瀰漫着死人的臭氣，地上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
馬倫·傑夫倒吊在天花板上，像一隻吐絲吊起自己的大蟲。渾身的皮膚幾乎都要剝落了，彷彿一條被刮掉鱗的魚。
腳步聲再次響起，有人走到他面前。
他捱了一整天的折磨，不想睜開眼睛了。
“你們打死我吧，快一點！打死我！”他有氣無力地叫。
“睜眼，看看這是什麼。”邵萬說。
“別費勁了，打死我，快點兒的！”馬倫拉長嗓音，沙啞地吼叫，“你們都是一羣狗孃養的！有點種，就立刻打死我！我多活一秒鐘，你們的戶口本上就少十名家屬！我這張嘴咒人一向準！”
邵萬伸出鐵鉗似的手，摳他的眼睛，像是要把眼珠子直接摳出來。但只是把眼皮強行扒開。
馬倫被迫睜眼，看見了邵萬另一隻手裏的手機。
手機上是監控畫面，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綁在椅子上。
馬倫的臉抽動了一下，大吼，“給我看這個幹什麼！什麼意思？邵萬你有種打死我！你戶口本快沒頁了！”
“你睜大狗眼仔細看看，這女的是你老相好，這孩子剛做了基因鑑定，是你的崽兒。”邵萬說，“這母子倆已經控制起來了，他們活命不活命，取決於你。”
“放屁，我不認識他們！我沒有老相好，也沒有孩子！”馬倫忽然暴怒。
手機上的孩子嚇哭了。
女人一臉憤怒，哭叫，“馬倫！虧我還把孩子給你生下來！早知道你會說這種話，這孩子我當年寧可掐死扔廁所沖走！”
“哪來的演員！我壓根不認識你！”馬倫顫抖，“我沒有孩子！那不是我孩子！”
“你不要再裝了，我們的情報不會出錯的。十一年前你在大劇院認識莎莉，那天晚上演的劇是《搜孤救孤》，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監控顯示你沒怎麼看劇，一直在盯着鄰座的美女莎莉。”邵萬語氣威嚴。
“你十點三十二進的場，莎莉十點四十進的場，你的座位是三排四座，她是三排五座。劇演完之後，你們互相加了聯繫方式，開始了漫長的網聊。最開始的一年，你主動找她聊天581次，她主動找你搭話26次。”邵萬掏出另一部手機，翻看上面的記錄，“八年前的七夕你們第一次開房，地點是哈爾星碎葉城六大道的天居賓館，她穿了白裙子和高跟鞋，你穿了一身租來的小西服，房間號6680。66層的風景很好，打開窗戶能看到大半個城市。此後你們相戀三年之久，約會地點不是電影院就是劇院，相當的枯燥無味。我這裏有你們所有的約會消費記錄，很多當時的街道監控數據還能調出來。爲了避免你的口臭影響接吻，你每天都會買薄荷口香糖，蛇夫牌的。這個習慣你一直保留到五年前你進入哈爾星的大牢。”
馬倫臉上的表情彷彿死人。
他恐懼地顫抖起來。
邵萬切換了手機界面，一幅幅監控照片出現，都是很多年前的街頭攝像頭。角落裏馬倫和莎莉拉着手走在人行道上。攝像頭相當高清，照片放大，甚至能看見兩個人的笑臉。
“莎莉，我很抱歉，你應該是無辜的，但如果馬倫不願意招供，你和孩子這輩子就算到頭了。”邵萬沉聲看着手機，“我給你一點時間，你勸一勸馬倫，求求他憐憫你們母子倆的性命。你們能不能活下去，完全取決於馬倫。”
馬倫的臉漲得通紅，眼淚婆娑。
他痛苦地大叫起來，叫聲宛如受傷的野獸。
“馬倫！馬倫！你招了吧，他們讓你說什麼你就說！”手機畫面上的莎莉也哭了，“我知道你可能身不由己，但是你個當爹的要有良心吧！”ъiqugetv
“真是我的孩子嗎？”馬倫努力眨眼，試圖弄掉眼淚，“爲什麼會有個孩子？我不知道……”
“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你看看這孩子，長得和你一模一樣！”莎莉哭叫，“當年你突然失蹤，我怎麼都聯繫不上你，很快發現懷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失蹤，我猶豫很久，還是決定把孩子生下來。你當年一直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我還以爲你被他們拐去殺了！”
“我犯了大罪，我怕連累你們，就走了。”馬倫大哭，“我後來給你寄過好幾次錢，不連號現鈔，總共兩百多萬，你們收到沒有？”
“錢？哪有什麼錢！”莎莉懵了，“你走後沒多久，我就搬家了，你寄的錢還是老地址嗎？”
“沒時間敘舊了！”邵萬說，“槍手就位！”
兩個蒙面的槍手忽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把莎莉和孩子粗暴地按在桌上，用手槍頂住頭。
馬倫劇烈抖動，瞪圓眼睛，驚恐地盯着屏幕。
孩子尖叫大哭起來。
莎莉拼命求饒，“馬倫！馬倫！救我！救救你孩子！你招了吧！我現在有些錢，明天就訂飛船票，帶着孩子去跟你團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你坐牢，我每個月去探視你，等你出來！你槍斃，我去給你收屍，清明給你燒紙！馬倫！求求你招了吧！”
“我數五個數，五個數之後，如果不招，先打死一個。”邵萬說，“打死哪個好呢？喂，馬倫，你決定吧，先打死誰？”
“我招！”馬倫幾乎是慘叫，“放開我老婆孩子！邵萬你個狗東西，你滅絕人性你！你是人嗎？你畜生！”
“真招供啊？”邵萬狐疑地盯着他，“你小子敢給我耍花樣，我立刻弄死那孩子。招供詞若有一個標點符號是假的，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我全招！你問什麼我答什麼！”馬倫尖叫，“放開他們！先放開他們！別用槍頂着，那破槍走了火，我他媽一個字都不說！”
“喂，把那娘倆先關起來。”邵萬對着手機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