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繼續往前開，所過之處一連片的敬禮聲。機械兵和人類士兵都認得江燁和車振。
但是沒人出聲，車開過去就都把手放下，繼續站崗執勤。
很快到了礦區，空間一下子開闊起來，頭頂上的高度已經無法判斷，黑漆漆如同夜空，像是進了一座被挖空的山。地上全是亮閃閃的礦石渣滓，很多碎渣像耗子一樣大，說明開採的過程很粗糙。四周的巖壁都有許多被挖掘過的痕跡。部隊已經架設了一些鋼結構做支撐，防止塌方，看上去有些像未完成的巨型工地。
江燁看到了一大片奇形怪狀的機器，都蒙了厚厚一層灰，像是荒廢了幾百年。
許多部隊的工兵正在機器旁研究，拿着儀器裏裏外外地掃描，記下各種參數。
最近部隊成立了一大堆實驗室，專門研發軍工設備。第一步當然是仿製，能見到的任何好設備都研究一番，試着仿製出來。這次繳獲的地底裝備都在仿製清單上。篳趣閣
車再往前開，溫度忽然開始升高。
一股股熱風迎面吹來，有種忽然進入三伏天大中午的感覺。
前面的光也越來越亮，江燁眯上眼，感覺正向着火爐開過去。
一分鐘後，進入發光區。
巨大的透明罐子一個挨一個，排列在巖壁旁。罐子的體積讓江燁想起小時候路上跑的水泥車。每個罐子都在亮，赤紅色的光芒充斥整個空間，像烤箱裏的大熱管。車振從手邊的抽屜裏拿出三副棕黑色護目鏡，先遞給江燁一副，接着自己戴上一副，最後扔了一副給蛇，在這樣刺眼的環境中如果不戴護目鏡，眼睛肯定會灼傷，車剛開進來時三個人就都流出了一些眼淚，光線已經刺眼到像是洋蔥汁。
江燁拍拍車振的肩膀，車立刻減速停穩。
江燁跳下車，走向最近的罐子。
罐子旁站着兩個兵，正拿着保溫杯喝東西，看到有人過來，慌忙伸手，“站住！禁止靠近！”
江燁一愣。
兩個兵眯了眯眼，伸手擦自己的護目鏡，猛地看清了來的是誰，慌忙敬禮。
“對不起首長！沒看清是您！請您檢查！”
車振在後面瞪眼，伸手指兩個衛兵。衛兵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江燁倒沒注意他們，徑直走到透明罐子前，往裏看。
發光的不是一個整體，而是一團一團圓滾滾的亮球，像整個罐子裏塞滿大瓦數燈泡，又彷彿一堆火球聚在這裏開會。
兩個衛兵看出首長對罐子裏的東西感興趣，趕緊忙活起來，撬開旁邊放着的金屬箱，箱子裏是人腿粗的高壓空氣注射器，注射器裏灌滿漆黑的墨汁狀液體。
衛兵把注射器插進罐子底部的小孔，高壓空氣自動把黑色液體推進去。
江燁彎腰仔細看，終於看清了發光的東西。
像透明的蛋，或者快孵化的繭。
類似塑料膜一樣的外皮，包裹着蟲子，準確說只是幼蟲，蜷縮如同快孵出來的小雞，能看見一些細小的腿，還有剛形成的背部鱗片。光亮從蟲子的臟器中射出來，彷彿吃了一肚子火。
“這些就是吸收了恆星內部能量的地心蟲。”蛇說，“幼蟲的身體比較脆弱，還不能儲存太多能量。但等這些幼蟲孵化，投放到外面的土層裏，它們會在一些開闊的區域自相殘殺，彼此吞食，這樣一隻蟲就能擁有好幾只蟲的能量。能量都是以恆星藻的形式儲存的。”
“這東西在米爾人那裏叫什麼？”江燁問，“也叫地心蟲嗎？”
“不知道，米爾人沒告訴我們這個叫什麼。我們私底下就叫蟲子。這個稱呼不引人注意，在外面餐館喫飯時可以隨便聊，鄰桌的人或者服務員聽到了，還以爲我們在說蒼蠅蚊子或潮蟲子。”
“這些蟲子的作用是什麼？繁殖上幾億只，殺到地面上去，對各城市發動蟲海戰術？”江燁問。
“我不清楚，計劃的下一步我們還不知道。”蛇猶豫一下，“其實這整個計劃，米爾人也沒有把握。我們是倉促間被委派執行這個任務，有點孤注一擲的意思。米爾人應該是氣數已盡了，否則會換其他更穩妥、更周密、更兇狠的打擊方式。”
“果然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江燁點頭。
車振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掏出來剛要摁死，表情忽然變化。
“首長，前線打來的。”車振語氣詢問。
江燁點點頭。
車振走到旁邊接，很快又回來。
“什麼事兒？”江燁問。
“找到了一些基地車，車裏有很多透明鳥的鳥糞，還有人骨架，已經脆的快斷了。”車振說，“我讓他們處置了。”
江燁表情微妙地變了變。
自從部隊快速往全球推進，就時不時會找到一些基地車，和殖民地長官的屍體。
聽上去這次找到的，是被透明鳥喫掉的人。
江燁星還不是江燁星的時候，在荒郊野外莫名其妙死掉的人太多了。
一般的處置方法，是找個荒地，用炮彈炸出大坑來，把屍骨埋進去，用大石頭立個碑，刻“第一代無名殖民地長官之墓”。
在地下參觀了整整一天。
返回地面時，江燁到地下十公里的休息點看了一圈。
休息點修的還挺好，有單人浴室，小餐廳，醫療設備，機械兵的充電和維修站，還有睡覺的小吊牀。江燁去的時候，還有幾個休息的女兵在敷着面膜喝普洱茶，首長突然到訪，把她們嚇得夠嗆，慌忙扯下面膜來塞進兜裏。江燁笑了笑，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過了兩天黎楠楠到訪，順便帶來了一飛船的機械兵，花費一週時間挖走了地下的躍遷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