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林在家學習繪畫，照葫蘆畫瓢，一張又一張。
雖然外貌和身體大部分器官都是老年狀態，但江森林的細胞線粒體卻是兒童狀態。兒童的線粒體效率比成年人高得多，大部分小孩的抗疲勞能力堪比鐵人三項運動員，因此江森林畫畫入迷後，居然能不知疲倦地一天畫二三十張。
在反反覆覆的繪畫中，成箱的顏料逐漸揮霍一光，而江森林的畫也發生了巨大轉變。
短短三天後，江燁晚上回家，看到了這樣一副最新習作。
很明顯，風格大改。
如果拿最開始的幾幅畫作對比，幾乎看不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脫胎換骨的蛻變！
江燁不知道這種變化具體有何效果，但他確定兒子確實是繪畫天才，風格這種東西一般人很難說變就變，江森林卻能在三天內換的如此徹底，這不是天賦，什麼是天賦？
掏出手機來掃描整張畫，發給石凝芙。
等了半天，石凝芙發來一連串震驚的表情包。
江燁對她的反應很滿意。
號稱半步大師的石教授，也在江森林的水準前花容失色啊！
江燁：“石老師，犬子畫的怎麼樣？這三天他練習的很刻苦，用光了一大箱子顏料，大概二十多斤。”
石凝芙：“這孩子的天分再一次嚇到我了，畫的相當不錯，這第一組的浮世繪風格模仿可以結束了，從明天起開始第二組吧。如果他每一組的模仿都能如此迅速，搞不好小小年紀就能名揚宇宙。不知道您有沒有讓他出名的打算？”
江燁嚇了一跳。
出名？
名揚宇宙？
要不是這老師是伊莎貝爾介紹的，網上也能搜到大量資料確認身份，江燁幾乎要以爲對面是個騙子。
開玩笑，這孩子纔多點兒啊，上小學都不夠年齡呢，怎麼能揚名？孔融讓梨也得等到七歲啊！
岑夜夢正好路過，看到丈夫滿臉震驚，也湊過來看。
看完她也嚇了一跳，“讓兒子成名？這有點太快了吧！”
江燁直接把這話發給石凝芙，“孩子這麼小就收穫名利，這有點太快了吧？而且他的水平能行嗎？”
石凝芙的回覆相當堅定：“作爲業內人士，我可以很負責的說，藝術界並不是浪漫輕鬆的樂土，反而是刺刀見紅的血腥之地，每年進入藝術圈的人像海里的魚一樣多，最後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每個畫板前都屍積如山。江森林的水平完全可以成名，而且他是驚才絕豔的神童，可以藉助這個噱頭進行宣傳造勢，名氣會漲的飛快，誰不想見證奇蹟呢？”
石凝芙：“如果現在讓孩子成名，在畫壇站穩腳跟，他很容易頂着藝術家的名號幾十上百年。但如果現在不展露孩子的才華，萬一他長大以後，喪失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直抵靈魂的筆觸，說不定就再也沒機會成爲畫家了。傷仲永的事情在藝術圈數不勝數，這件事請你們慎重考慮。”
當爹孃的都很糾結。
現在兩個選擇擺在面前，各有利弊，而且將決定兒子的一生。
讓江森林成名，他會變成藝術家，但也會過早滾入紅塵俗世，被亂糟糟的名利泡大，沒有其他小孩應有的童年，更有許多不可知的負面影響。
不讓江森林立刻成名，他有可能終生失去展露才華的良機，一輩子錯過這個機會。
“先喫飯，容我想想。”江燁說。
岑夜夢點點頭，拉着他的胳膊下樓。
餐桌上擺滿熱騰騰的菜，江燁坐下來開喫，每一筷子都心事重重。岑夜夢坐在他身邊，手託着腮，漂亮的長髮垂下來遮住白皙的側臉，她安安靜靜地不說話，顯然也在糾結。
喫到一半，江燁忽然說，“我好像明白兒子那張畫是畫的什麼了。”
“什麼？”岑夜夢扭頭看他。
“他媽媽。”江燁說，“外加鯨魚山谷，和畫伊莎貝爾時的主題一樣，只不過風格換了。”
“畫的我？”岑夜夢一怔，掏出手機來看那張畫的照片，“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背景輪廓好像是個穿黑色內衣的女人……黑色內衣我有件一樣的，可是天底下穿黑色內衣的女人很多啊？”
“他只見過你這樣，而且髮型和臉型都太熟悉了，一看就是你。世界上最熟悉你長相的人不是你自己，是愛你的人，你看不見你自己的臉，我可是連做夢都會夢見你，不會有錯。”江燁說，“江森林的畫有種奇怪的魔力，凡是畫人物，能看出某種氣質，之前畫伊莎貝爾是，畫你也是。”
“真好，這張畫我要留着。”岑夜夢慈母微笑。
“讓不讓兒子現在成名，你有決定了嗎？”江燁問。
“我有了，你有了嗎？”岑夜夢歪頭看他。
“我剛剛也有決定了。”江燁深吸一口氣，“我們同時說決定吧，用剪子包袱錘的形式，願意讓森林出名就出剪子，不願意就包袱。”
“3，2，1！”
兩個人同時出招。
江燁是剪子，讓江森林立刻在畫壇出道。
岑夜夢是包袱，不讓兒子現在揚名。
“哎呦，咱們夫妻倆居然沒有默契。”岑夜夢嘟嘴瞪他，“頭一次啊頭一次，咱們意見不一樣，好像我們還沒吵過架？要不要吵吵試試？”
“知道大部分官商二代的常見人生痛苦是什麼嗎？”江燁問。
“被厲害老爹的陰影籠罩？”岑夜夢想了一下。
“沒錯，男人都有點兒證明自己的渴望，但二代們難以實現。他們父親的事業太成功太巍峨，幾乎是不可逾越的珠穆朗瑪峯。二代們努力奮鬥，但無論取得任何成績，別人都會說，他有什麼本事，還不是因爲有錢的爹給鋪路。”江燁說，“我已經拿下一整顆星球，運氣好還會拿下第二顆，可江森林幾乎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他的巔峯或許就是從我這兒繼承一顆星球。這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你能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