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植槽的形狀類似於糖葫蘆，機械兵們將地衣液傾倒進去，灌到刻度線，再拆開小包的營養粉往裏撒。
混合好的培養液呈現一種暗黃色，看着彷彿……尿液。
棚裏的空調、加熱管和強光燈都打開了，溫度維持在二十多度，燈光猛烈宛如夏日正午。車振站在棚裏旁觀，有種熱到出汗的錯覺。
最後一步，播種。
西紅柿種子、甜瓜種子、土豆種子，各種1000顆。
播種過程簡單到極點，撕開包裝，把種子扔進培養液就行了。
車振站在門口，一直盯着最開始播下的種子。
西紅柿種子反應最快，剛扔進培養液裏，就開始冒小氣泡，接着表面凸起，伸出許多細密的根系，速度快的肉眼可見。
土豆種子則先開始膨大，裂開後才伸出根系和嫩芽。
反應最慢的是甜瓜種子，十分鐘後纔開始紮根，而且細的像頭髮。車振很擔憂，這批甜瓜種子是不是壞掉了？
所有種子播種完畢後，機械兵設置了牆上的計時錶。
48小時倒計時開始！
車振沒有留在大棚裏等待，他還要帶着部隊去建更多的信號站。
但是，通過種植大棚裏的監控，車振能隨時看到作物們的生長情況。
四小時後，三種作物都長出了密集的根系，以驚人的速度猛吸營養液。
土豆吸的最快，喝水似的喝掉一半。最少的甜瓜也吸了五分之一的營養液。
車振用對講機喊話，“農民一隊，把營養液補滿！”
十幾個機械兵得令，火速擡着地衣液的大桶進入大棚，嘩啦啦傾倒。
十小時後，三種作物都已經十分茂盛。
葉片一個比一個大，土豆葉子居然像芭蕉扇一樣。大棚裏沒有留足空間，幾乎被巨葉塞滿。
車振看到監控畫面吃了一驚，這些農作物中邪了似的。
又過了八小時。
大棚裏的巨葉忽然開始枯黃。
由綠轉黃的速度快的嚇人，肉眼可見的凋零，像是被火燒的薄紙。
不到一小時，整個大棚盡數枯死！
死蛇般的植株倒的滿地都是，枯萎皺縮的葉片只有人臉大小，堆積了厚厚一層。
車振很茫然，帶着士兵們進入大棚清理，同時查看數據，想弄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溫度，一直沒變。
空氣成分，除了氧氣略微升高，也沒變，一直在正常範圍內。
營養液中途補充過多次，還剩了一多半。
車振懷疑可能是光照不足。
畢竟葉子太多，密不透風地像窗簾，互相遮擋，都見不到光。植株本身又瘋長的那麼快，光照不足很容易暴死。
清理完大棚，車振立刻指揮人手補種。
這次把密度下降到十分之一，只種100株西紅柿、甜瓜和土豆。
但是，這次植株們暴死的更快。
西紅柿剛生根就爛了，散發劇烈的腥臭味，彷彿擱淺岸邊的死魚爛蝦。
甜瓜堅持到長出葉片，很快也枯黃而死。
土豆活的最久，六小時後也集體掛掉，無一倖免。
廚房存放的蔬果，大面積爆發腐爛！
連木頭椅子也開始爛，木芯部分像被蟲蛀了似的，迅速變酥，一坐就碎，質感如同威化餅。
車振終於反應過來了，有菌！
士兵們緊急集合，前往醫療室殺菌消毒。
醫療室有二十四臺無菌艙，是江燁以每臺8億的鉅款從女兒星訂購的，就是爲了應對這種情況。
男兵女兵分開，在更衣室裏脫的赤條條，所有衣服放在小籃子裏，赤腳進入無菌艙。
無菌艙的外觀很像老式的玻璃電話亭，唯一的區別是上下都有大管子，站在管子上方，有種站在蹲便器上的錯覺。
艙門合攏，深藍色的液體轟然噴灑，把整個人泡在裏面。
液體富含氧，可直接和肺部交換氣體，同時清除所有體內細菌。接受消殺的士兵只需要張嘴不停猛吸，藍色液體很快會通過整個消化道，帶出各類黑乎乎的穢物。
整個殺菌過程要持續半小時。
半小時後，還需進行一系列注射。
消化道表面的有益菌不能清空，需要靠注射補充。有些直接注射到血液裏，更多的則是從嘴裏灌下去，或像開塞露一樣自下而上。
整個過程要持續一個鐘頭，相當受罪。
但清潔過的士兵都會暫時安全，換好消毒過的衣服，直接穿上隔菌戰鬥服，返回艙室待命。
來畢嶸星之前，所有人類士兵都集中接種了一百六十多種疫苗，護士提着一大箱子注射器，一支一支往士兵肩膀上扎，忙完又擡着一箱廢注射器離開。
大部分都是廣譜疫苗，對一系列常見的星際病菌有效，所以士兵們並不是很慌，只有幾十萬分之一的概率有事。就算是真感染了全新的病原體，也有保命的設備。
人類士兵忙着消殺時，機械兵忙着在種植大棚裏採樣。
出乎意料，初步的採樣結果，並沒有找到什麼可疑的細菌或真菌。
深度分析，尋找植物病毒。
花了一個小時，總算分離出可疑病毒。
病毒內遺傳物質是硼四鏈，也是典型的米爾生物。
……
江燁星，總兵府。
第一場暴雪剛剛降下，莊園裏白綿綿一層如同奶油，遠處有幾棵松樹被雪壓斷了，黑乎乎栽在雪裏動彈不得。
臥室內恆溫二十六度，岑夜夢光着滑而白的後背，愜意地趴在牀邊。
江燁的頭枕在她腰上，正拿着手機刷消息。
“操。”他忽然爆粗口。
“怎麼了？”岑夜夢睜開眼。
“第一批農作物全死了，感染了米爾病毒。”江燁在手機上點，“好在是已知病毒。”
“嚴重嗎？”岑夜夢翻了個身，伸手把丈夫的腦袋放在自己肚皮上，用手指梳理他的頭髮。
“不嚴重，米爾綠葉植物速死病毒，只感染植物細胞，對人和動物無害，當年打仗的時候，用來空投到人類星球農田裏的。”江燁說，“有特效藥，我買點運過去就是。”
“米爾人滅亡這麼久了，居然還有殘留武器。”岑夜夢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