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燈開始搖晃，餐廳裏的人影和椅子影都跟着拉長縮短。
看窗外更明顯，那些樹都在抖動，不是被風吹的，而是自發的搖晃，像是集體變成了樹妖。
地板下方有吱吱作響的機械聲，伴隨着轟隆隆的鳴叫，應該是某種減震器。
持續了一小會兒，震動減弱消失。
牆上的倒計時又開始了：
【58：32】
【58：31】
看來一小時後還會有一場。
江燁和岑夜夢都趕緊喝水壓驚，他們都是第一次經歷地震。不過倒是沒有驚慌失措，一來相信神宮的建築質量，二來這夫妻倆也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岑夜夢經歷過戰爭，目睹米爾人的蛙彈從身前飛過去，江燁也指揮和參加過大戰，那些炮火連天可比現在這場小地震危險得多。
“不用擔心，神宮的建築能抗九級強震，如果到6.5級以上，提前會有通知。”大祭司說，“我們都已經習慣了，現在地震是家常便飯。”
“我們繼續剛纔的話題。”江燁說，“你打算往江燁星移交多少哈爾星居民？移交以什麼形式進行？”
“這個我得問你。”大祭司說，“哈爾星人口極其密集，扣去打算自行移居其他星球的民衆，還剩下大概一百億八千萬人需要遷走。就這麼多人，看你要多少了。”
江燁頭皮發麻，一百億八千萬人，真的是天文數字。
“你不用擔心人口太多了消化不了。”大祭司又補充，“哈爾星的民衆都是虔誠的信徒，信仰不允許它們做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星球的犯罪率極低，每十萬人年謀殺案只有0.002起。教育水平也都很高，除了宗教知識以外，人均受教育時長是17.5年。”
岑夜夢愣了一下，“這麼高？人均研究生？”
大祭司笑容略微尷尬，“其實是把老年大學的時長也算進去了，但是不要覺得這個算法水，我們星球的人均壽命92歲，大家往往工作到七十五歲以上，爲了適應工作需要，老年大學報名非常爆滿。”
“我來之前其實預料到可能會涉及人口遷徙。”江燁說，“我現在有兩顆星球，一顆江燁星，一顆畢嶸星，我打算把這兩顆星球的人口都擴大到十億。扣掉目前已有的人口、預留的外星移民引進、人造人份額、未來出生的嬰兒數，我大概能接收16億人。”
“湊個整吧，二十億怎麼樣？”大祭司說。
“真的不能再漲了，承受能力有限，16億已經是讓我心驚膽戰的數字。”江燁說，“我當然願意給你分擔，但是一口氣喫不成個胖子，我看新聞說你還叫了其他星球的首腦來？往他們星球分一分嘛。”
“他們星球未必能容納多少，因爲那幾個星球的人口都很飽和，蘇星人口已經到四百億了，他們球長每天爲了減少人口焦頭爛額，蘇星人外出旅遊和移民出去都能拿錢。”大祭司道，“我還想關心一個問題，哈爾星人到了你那裏，你打算怎麼對待他們？”
“當然是一視同仁。”江燁說，“我會給他們建好城區，配套設施儘量弄齊，想辦法把他們就業率拉上去，最後扶扶貧，我的職責就算盡到了。”
江燁沉默了。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說。
江燁星是沒有什麼宗教的，有人私底下信教，信佛信道信基督信飛天意麪肯定是都有，江燁星也不干涉，但是也不會支持，更不會有專門的人員負責相關事務。
但是現在情況特殊。
哈爾星人一旦大規模移民，將成爲江燁星和畢嶸星人口的主體。
如果一顆星球上九成的人都信仰同一種宗教，那麼就會成爲不可小覷的力量，甚至帶來顛覆性的影響。
雖然星球和星球之間不能開啓戰爭，但是每顆行星高度自治，是會爆發內戰的。江燁聽說過許多球長和總兵被趕下臺的事情。他不想成爲大冤種。
“能不能做一個民意調研。”岑夜夢插話，“問問哈爾星民衆，願不願意放棄宗教信仰。然後把最願意的一部分人移居到江燁星和畢嶸星。”
“可以。”大祭司點頭，“現在全球移民的app已經在開發過程中，app上面會讓大家填寫移民要求，把這條列上去就好。”
“那就這樣定吧。”江燁說，“要願意放棄宗教的，但是這事兒不強制，它們到了江燁星和畢嶸星以後，如果還想繼續信教，我會出臺法規允許他們自己集資建造教堂，舉辦合法的活動。”
“其實你不必擔心哈爾星人會成爲畢嶸星和江燁星的主體，聽說過人口爆發曲線嗎？”大祭司問。
江燁表情茫然。
岑夜夢眼神一亮，“前幾天上課剛剛學過。”
“我找人算過了江燁星的人口爆發曲線，大概是在15億人的時候開始進入直線上升，一直漲到60億人才開始放緩。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哈爾星人最終只會佔據江燁星人口的六分之一左右，隨着時間的推移，它們會慢慢被同化，最後成爲很少的一小撮人。”大祭司道，“畢嶸星的數據我沒有，所以沒算，但是應該會比江燁星的情況更好，因爲畢嶸星環境更加宜居。”
岑夜夢連連點頭，“是這樣。”
“什麼什麼什麼？”江燁茫然。
“自己看課本去。”岑夜夢用看學渣的眼神鄙視他。
江燁掏出手機，開始找電子版的課本。
關鍵詞一搜，就搜出了人口爆發曲線的定義。
從各大行星的規律來看，當行星人口很少時，經濟結構原始，生活水平不完善，很難吸引外星移民，當人口很多時，容易走向另一個極端，經濟增長枯竭，生活水平停滯甚至惡化，也會讓外星移民望而卻步。
而在中間有一個人數段，各方面都很好，會對外星移民產生巨大誘惑。這個人數段就是人口爆發曲線的核心。這段時期內社會將急劇膨脹，人口飆升，城市一天一個樣。
每顆行星的人口爆發曲線都不同，和地理環境、政體、科技水平、文化氛圍等等因素都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