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一身正裝,坐在靠窗的皮沙發上。
身段婀娜的女人抱着他的胳膊熟睡,側臉和脖頸白皙嬌嫩。飛船的震動將她驚醒,坐直,伸手捋開擋臉的頭髮,露出一張經常在流亡星新聞上出現的面孔。
“到了?”岑夜夢迷迷糊糊地問。
“嗯。”江燁面無表情,注視下方的冷安星,深藍的海洋和黃綠色的陸地被乳白的流雲覆蓋,一些亮閃閃的衛星正從很近的地方掠過。
岑夜夢很快從熟睡初醒的迷茫中清醒過來,她似乎想起什麼事情,眼眶微紅,滿臉傷心。
有力的手臂摟住她,摸了摸她的頭。
“兒子好好的。”江燁輕聲安慰。
“我在想,兒子拿刀刺那些殺手的時候,是不是很無助,就像亡命徒一樣。”岑夜夢眼眶更紅了,眼淚說來就來,一顆顆晶亮地劃過臉頰。
江燁沒說話,靜靜地抱着妻子,閉上眼沉思。
窗外射進來的光線不斷變化,陸地的範圍越來越大,終於看到了銀灰色的城市,飛船降落在廣闊的星站上。由於全球交通封鎖,星站裏的飛船停的滿滿當當,幾乎沒有空位置,像飛船展一樣。
冷安星這次力度相當大,怕嫌犯逃跑,堅決切斷交通,不惜經濟大幅下降,也要給江燁一個說法。
下飛船。
底下迎接的人羣浩浩蕩蕩,冷安星能來的高官全來了。
最前面的當然是江森林,他換了一套新衣服,看上去就價值不菲,大概是球長夫人給的。
岑夜夢動作最快,直接跑過去抱住兒子,直接開哭。
江燁臉色也不好看,無視了其他來歡迎的人,先走到兒子身邊。
“我沒事,我真沒事。”江森林拍着媽媽的後背,對江燁說。
“你那兩個朋友呢?”江燁問。
“在後面……”江森林回頭大聲喊,“伊迪絲!多明尼卡!過來!”
人羣慌忙分開,兩個金髮小姑娘出來,眼神像是誤入狼羣的小綿羊,惶恐不安地走過來,步伐謹慎地像是怕踩到地雷。
江燁大步流星走過去,依次和兩個姑娘用力握手。
“我聽說你們幫了江森林的忙,是他的朋友。我萬分感謝你們。”江燁說。
“不客氣不客氣……”伊迪絲不停鞠躬。
“叔叔好叔叔好!”多明尼卡有點語無倫次,她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和江燁這等大人物見面,事前設想了無數種漂亮話,但現在緊張的只會喊叔叔好。
“江森林應該和你們溝通過了,出於安全考慮,接你們和你們的家人去江燁星。”江燁問,“都準備好了麼?”
“都準備好了,行李沒帶很多……家裏人都來了。”伊迪絲點頭如雞啄米,“謝謝叔叔!”
“我……我家裏人也都來了,謝謝叔叔!”多明尼卡緊張的臉色通紅。
“回頭我會重謝你們,先帶着你們家人上飛船吧,有專人引導你們到居住艙。”江燁和善微笑,“有什麼要求和衛兵提,能滿足的一定滿足,不要客氣不要拘謹。”
江燁這纔來到冷安星的歡迎團隊前,一通寒暄,然後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他這一次來不僅僅是接孩子,還有許多公務要辦。岑夜夢留守飛船,負責安排各項事宜。
一直忙到天黑,江燁才返回飛船。
飛船艙門合攏,走廊上空空蕩蕩,只有岑夜夢在等待。她靠在牆邊站着,凝視窗外,抱着手臂,一副沉思的表情。看到丈夫回來,她失焦的眼神瞬間動了起來,露出一個笑容。
“忙完了老公?”
“忙完了,都安頓好了麼?”江燁問。
“兒子和那倆小姑娘在一個艙室,你別瞪眼,是開放艙室,從外面能看見的,三個小孩每個人佔了一個沙發牀,裹着毯子睡了。那倆姑娘的家人都分住在客艙,也都安頓下來了,有四個老人年齡比較大,我安排了專門的衛兵照顧。”
岑夜夢說着,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那兩家人都有很窮的,聽說飛船上餐飲不限量供應,晚上吃了超多,好幾個男的喝酒喝到去廁所吐。老太太把飲料灌滿了隨身水杯,往兜裏裝了很多巧克力和堅果,還偷偷摸摸用毛巾裹了幾個銀餐具。衛兵發現之後給我說,我沒讓衛兵聲張。”
“是不能聲張,又不值幾個錢,等到了江燁星,你讓廚房打包些酸奶堅果什麼的,給那些老頭老太太一人一包,讓他們提着。”江燁點點頭。
夫妻倆說着話,回到了頂層的私人艙室,關上門進去。
岑夜夢幫忙給江燁脫衣服,等江燁脫的差不多,她自己也把外套褲子都脫掉,鞋踢在一邊。
“我去洗個澡,你洗過了嗎?”江燁問。
岑夜夢裹上白色的睡袍,“洗過了,需要給你搓背嗎?”
“別了,我用搓澡蟲吧。”江燁進入浴室,拉上玻璃門。
浴缸自動開始注水,聲音很小。岑夜夢從客廳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浴室門外,隔着毛玻璃能看到丈夫白花花地站在浴缸邊,試了幾下水,然後坐進浴缸裏。
“我和兒子聊了一個多小時。”岑夜夢把玻璃門拉開一條小縫,開口道,“他給我講了當時的案發經過。”
“嗯?”江燁很感興趣,他已經看了冷安星警方的詳細報告,但更關心兒子經歷了什麼。
“那個板麪館往面裏下了迷藥,兒子和那兩個女的一桌喫飯,喫着喫着都頭暈。兒子當時就很害怕,從兜裏摸出來紅針,偷偷給自己紮上,然後裝暈。”岑夜夢說。
紅針是一個類似膠囊的高壓空氣注射器,通體紅色,頂部接觸皮膚後能刺出一枚小針頭。
江森林去外星留學,江燁這個做父親的給他準備了不少小玩意兒,其中包括這種紅針,帶了一大盒三百多粒。每粒的價格高達三萬塊錢,絕對的富人用品。
如果覺得食物中毒、發燒發炎、呼吸困難以及各種身體不適,都可以用紅針扎一下,針液將提供多種人造激素和營養劑,讓人短暫地恢復狀態,保持精力充沛。
江燁沒想到,隨手準備的這個小東西,居然救了兒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