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上同行的還有一個特殊乘客，智菌。
一個透明的玻璃缸，裏面灌滿酒精，米粒狀的智菌團在其中上上下下，算是智菌們派來的代表。
飛船抵達螺旋星軌道，江燁透過窗戶往外看，一顆巨大的紅褐色星球。
星球表面還有一些黑色的斑塊，通常是塌陷的山谷或者隆起的山峯。
能看到黃紅色的塵暴，一縷一縷地在星球表面移動。從太空看只是很小的一片，但其實每一縷都能覆蓋整座城市的面積。
星球邊緣還有些白色的斑點，是稀薄大氣的一絲雲氣，看上去就像發黴的橙子表面冒出的黴斑，甚至仔細看能看到毛茸茸的質感。
至於水，幾乎看不到，偶爾能見到一些細沙般閃閃發亮的小點，應該就是微型湖泊。
“好荒蕪。”劉季梓說。
“像個生鏽的大鐵球子。”江燁附和，“古代裹着黃土的髒紅磚那種質感。”
飛船下降高度，和陸地維持幾公里的距離。
下方的山巒、溝壑、平原都變得十分清晰，更清晰的是肆虐的沙塵暴，一團團像怪物般在赤紅的土地上游走。江燁有種幻覺，彷彿這顆星球是燒到紅熱的爐子，沙塵暴則是爐子縫隙裏噴出來的濃煙。
手機震動，是智菌的消息。
智菌：“可否均勻釋放一萬個探測器到這顆星球？”
江燁：“什麼型號？”
智菌發來一份圖紙，是它們根據市面上的探測器自行研究改造的型號，整體是個球狀，許多蜷曲的枝條，就像風滾草，主要材料是一種有機碳，堅固而輕盈，可以隨着風勢在星球表面移動，也能在水面漂浮。
智菌甚至還列出了能製造風滾草探測器的工廠，畢嶸星有一家，江燁星有兩家。
江燁立刻把命令下達出去。
幾個小時後，工廠就來了回覆，製造工藝略有困難，但花錢買幾批設備能克服。
量產後每個探測器的價格大概是28萬，一萬個探測器就是二十八億。
江燁立刻打錢，命令工廠儘快趕工。
短短三天後，江燁星的艦隊就抵達螺旋星上空，帶來首批一千個探測器，開始投放。
江燁和劉季梓趴在飛船窗戶往外看，能看見附近的艦隊打開底部的轟炸口，把一個一個球狀的風滾草探測器扔下去。
那些風滾草亮閃閃地落入赤紅的星球，越來越小，很快變成一點針尖似的反光，然後消失不見。
並沒有反推裝置或者降落傘，這種探測器的材料過於輕盈，地表稍微有點氣流就能將它們吹起來。落地根本沒有多少衝擊力，可以直接硬着陸。
從江燁的辦公室裏，可以看每個探測器的視角和數據。
一些探測器下落的非常快，迅速落地啓動，進入自檢程序。開始有一些綠色的數字顯示在辦公室的屏幕牆上，每個數字代表一枚探測器已經開始工作。
另一些似乎是落地前遭遇了氣流，速度驟減，甚至還忽高忽低的。這些運氣不好的探測器等待了半小時，開始在空中啓動自檢程序，然後上報風向、空氣質量、沙塵成分一類的信息。
劉季梓也沒閒着，一直在分析探測器的各類數據，搜索每個數據的含義。
幾個小時後，智菌來消息了。
智菌：“已經找到了一個位置適合生長，座標119.96493805，39.54053116，可以投放一公斤的原始細胞。”
江燁愣了一下，這座標位置夠精確的，都到釐米級了。
他立刻給艦隊下令，投放準備好的原始細胞。
很快，幾個機械兵揹着火箭揹包離開飛船，飛向指定位置。
江燁從辦公室裏收看現場的情況。
是一片湖泊。
居然還熱氣騰騰的，水面上白汽繚繞，像是整個湖正在燃燒。
湖泊周圍全是紅色黃色的荒土，還有一些小山丘，空氣中有些沙塵正快速飄過。
機械兵們開着火箭揹包，一陣反推之後，穩穩落在岸邊。
然後從揹包裏拿出一個金屬罐，撲通下水。
金屬罐裏裝着一公斤的原始細胞，以及少量的智菌。
機械兵很快潛到湖底的指定位置，江燁本以爲湖底會是一片平坦，就像靜謐的海底，但出乎意料，很多十幾米高的巖柱聳立，還在往外噴吐熔漿和濃煙。層層疊疊的岩漿凝固在巖柱上，巖柱於是慢慢生長。
機械兵把金屬罐安插在一座巖柱旁，隨後又搭建了幾個金屬箱。
箱子裏都是通訊裝置，可以和星球軌道上的江燁星艦隊聯繫，從而把信號轉接到江燁的手機上。
通訊裝置內部有十公斤的智菌，它們相當於前線指揮所，會在箱子裏分析各類數據，在必要時分裂出一部分智菌，出去引導細胞進化。
而在金屬罐內部的智菌，則相當於前線的操作員，直接控制和觀測原始細胞，並且通過金屬罐內置的信號裝置向外報告。
還有許多細節上的流程，十分複雜，不像一羣黏糊糊的細菌，而像是分工有序的大型集團。
很快，江燁的辦公室裏不斷出現智菌回傳的消息。
【首批原始細胞離開培養罐，接觸外界環境】
【過高的水溫殺死了80%的細胞，破碎的有機質四處彌散】
【少量細胞進化出了隔溫層，細胞膜變得更厚，更有彈性，可以抵抗外界的溫度變化，細胞二代誕生】
【存活的細胞二代開始吞食死亡的原始細胞，獲得了更多養料，開始進行繁殖】
信息卡在這不動了。
大概細胞分裂需要時間。
江燁繼續處理工作，埋頭苦幹。
半小時後，提示音響起，屏幕上再次亮出智菌的消息。
【細胞二代的數量增長到5000個】
【一陣猛烈的宇宙射線襲來，外圍的細胞破裂死亡，內部的細胞得以苟活】
【存活的細胞嘗試進化出抗射線層，進化失敗，營養物質不足，細胞大量死亡，數量銳減至300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