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生產者消費者分解者麼？”江燁道。
“不一樣的，傳統的生產者都是植物，但是電子生物圈裏可以是任何形態。”花晴說，“甚至可以是人類的充電樁，死的東西。”
江燁點點頭，他感覺區別不大，不過沒反駁什麼。花晴和智菌是在建立學術概念上的東西，所以摳字眼還是能理解的。就像數學定理一樣，有任何例外就另當別論，不能隨便混淆。
而且作爲統治者，沒必要沉浸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上，管它什麼名字什麼流派，最後的結果能用就行。
“您要是同意，我召集召集相關領域的專家，加上智菌和實驗室AI，把這個項目做一下試試。”花晴眨眨眼，一臉期待。
“好，放手去幹，我支持你。”江燁相當爽快，“無論搞什麼，速度儘量快一些，螺旋星的環境先搞好。”
“明白！謝謝首長！首長英明！”花晴蹦起來，歡呼雀躍地離開辦公室。
當天晚上，岑夜夢抵達軍艦和丈夫團聚。
纏綿之後，夫妻倆眯着眼蜷縮在被窩裏，輕聲聊天。
江燁把電子生物圈的概念講了講。
沒想到岑夜夢忽然來精神了，翹起頭來盯着丈夫。
“老公，這好像就牽扯到哲學話題了。”
“哲學？”江燁滿臉懵逼。
“生物圈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岑夜夢問，“爲什麼一個星球非得有生物圈不可？”
“作用很多啊，比如提供氧氣。”江燁說，“比如固水土防風沙，比如提供食物。”
“我剛剛可能沒表述清楚，我的意思是，爲什麼非得有一個複雜無比的生物圈？爲什麼我們新建一個星球，要讓這顆星球上出現幾萬種幾百萬種生物？”岑夜夢說，“你說的前兩條，提供氧氣，固水土防風沙，只需要很少的一部分生物就能解決，甚至可以用人工手段解決。”
江燁微微皺眉。
“知道太空城和小行星礦站用的大型製氧機麼？”岑夜夢說，“那種製氧機，只需一臺，就能供應百萬人的呼吸，而且價格非常便宜。如果一個星球的氣壓足夠了，每個城市放幾百臺製氧機，聯網根據空氣含量開啓不同的製氧功率，完全能滿足人類需要。”
“咱們也不是沒訪問過這類星球。”岑夜夢說，“前年去的濱匯星和江淮星，兩顆星球都突破了600億人口，典型的人口超飽和星球。爲了建築用地和養殖用地，這兩顆星球幾乎沒有自然環境，絕大部分動植物都滅絕了。濱匯星用的是製氧機，每條街都有一臺公共製氧機，江淮星則是靠氧含片，整個星球六百億人嘴裏都嚼着氧含片，咱們去的時候也含了，記得那種口感嗎，口香糖一樣的一片，就能保證幾個小時的氧供應。”
最離譜的是，兩顆星球的首腦私底下都給他說，城市居民樓平均層數已經到了八十層，因此人口還能再漲，八百億微微一笑，一千億人剛剛好。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經濟問題？”江燁伸手摸摸妻子的腦袋，“如果一顆星球有良好的生物圈，很多錢是不必花的，生物圈本身就是財富的一種，但如果一顆星球沒有生物圈，什麼都要靠人工手段，會很燒錢。製氧機再便宜，也是額外支出。”
“經濟問題我想過，還是咱們剛剛說的那兩顆星球。”岑夜夢道，“濱匯星和江淮星爲什麼選擇人口膨脹到那個程度？因爲他們的高層計算過了，在不考慮高端發展和宜居性的前提下，六百億人，與其分攤到兩三個星球上去，不如擠在一顆星球上的利潤率大。”
江燁被噎住了，說不出話。
“所以還是回到最開始的問題，豐富繁榮的生態系統，它存在的終極意義到底是什麼？”岑夜夢用手捏丈夫的腮幫，“有答案麼？”
江燁陷入沉思。
從經濟效應的角度來講走不通了。
難道是爲了觀賞作用？人類都喜歡看草原森林野生動物？
也不對，一顆星球龐大的生態系統，其意義難道僅僅是爲了好看？想想就太荒唐了。
或者說是爲了進化出更厲害的生物？
但更厲害的生物有什麼用？人類實驗室裏合成的物種豈不是比自然進化快的多，也奇特的多？
“你的意思是……在當今人類技術能把控整顆星球能量流動和物質循環的條件下……”江燁表情驚恐，“生物圈的歷史使命已經宣告結束？生態系統在今天沒有意義，是可有可無的？”
岑夜夢微笑點頭，隨即又搖頭。
“意義還是有的，但沒有古代那麼重要了。”岑夜夢說，“現在之所以要培養繁榮的生物圈，主要是爲了充當工具，比如用這個工具來防風固沙改變環境。換一個工具可不可以？當然也可以，好用的工具還有很多。只不過我們暫時選擇了這個工具，用的比較順手。”
“可怕，太可怕了。”江燁喃喃道，“我那個時候不是這樣的，古代還講環境保護，人類和環境共存亡，環境崩了人類也得滅絕。”
“古代是古代咯，那時候技術不到位啊。”岑夜夢說，“所以花晴和智菌想搞的這個電子生物圈，我覺得是可行的，反正就是一個工具，無非是把工具改良一下。”
“媽的，我現在真有種人類變成創世神的感覺。”江燁說，“既然這樣的話……”
江燁說到一半，被手機來電聲打斷了。
他抓過牀頭櫃上的手機一看，眉頭挑起來，居然是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好久沒聯繫過的人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