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從這前面說起。”
“前面？”江燁一愣。
“大部分公司向外星擴張的辦法是，先通過網絡上的、圖書館裏的、公開的各種數據，去判斷每個星球能不能去。”
“但是我們不這樣做，我們直接向每個星球派出間諜小組，實地去看每個星球的情況，哪怕公開數據顯示這顆星球無利可圖，我們也派間諜小組去試一試。”田嬈說，“這樣做是爲了撿漏，破開信息繭房。畢竟衆所周知，公開的數據和實際的數據往往是兩回事，想要比別的公司搶佔先機，就要比別的公司走的更遠一步。”
江燁點頭，“我理解了，有些星球的公開數據有滯後性，其實這顆星球已經開始高速發展，但是外界還以爲是個死氣沉沉的星球。抓住這種你們就能撿漏。”
“對！”田嬈重重點頭，“大家都知道的數據是沒用的，別人不知道的纔是有用的。”
“然後呢？”
“我們的間諜小組去了以後，工作模式和軍隊間諜一樣的，會探查當地的經濟狀況、人口分佈、社會文化，把整個城市乃至整個星球的狀態做海量的分析，最後就能告訴我們，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田嬈說，“經費充足的時候，間諜們會直接到當地買一些信息，經費不充足的時候，間諜們就先到當地打工，邊打工養活自己邊蒐集情報。”
“買信息？怎麼個買法？”江燁問。
“就是買星球的內部數據啊，比如買一個城市的戶口數據、消費數據、稅收數據、原料數據，往往是從當地官員或相關機構的小職員手裏買。還可以買商業數據，從目標的公司和商業協會手裏買。甚至還能從當地的黑客手裏訂購。”田嬈說，“一般來說價格都低的令人髮指，一百萬人的詳細信息不到五萬塊錢就買出來了，電話號，消費記錄，親緣關係，甚至社交媒體的賬號和密碼都能有。”
江燁面露震驚，“聽上去完全不合法。”
“對啊，所以間諜們得小心不被逮住，逮住之後搞不好要被槍斃的。”田嬈說，“目前爲止間諜們還沒有翻車，翻車了公司也不會給他們擦屁股的。大部分外派的間諜都是量力而行，當地如果數據安全很嚴格，就老老實實自己蒐集，不嚴格的地區纔出手買。”
“有了這些宏觀數據之後，間諜們還會針對性地蒐集微觀數據。”田嬈繼續講，“比如說目標星球有潛在的敵人，就使勁蒐集敵人的數據……”
“這種針對某個人的情報蒐集，能詳細到什麼程度？”江燁問。
“無比詳細，我們的間諜會竊聽、跟蹤、網絡入侵、走訪打聽、收買其周邊親信、聯絡其敵人，手段多種多樣。有一次我們的間諜爲了完成任務，甚至半夜爬到目標的家裏去，潛入車庫在車裏安裝了竊聽器。我們還有專門的網絡病毒小組，寫一個軟件做成二維碼，印在所謂的優惠券上發給目標。目標掃描之後，打不開網頁，只需要反覆刷新兩次，他的手機數據七八成就黑走了。但整個過程他會毫無察覺，只會覺得是網絡暫時卡了。”田嬈說，“我給你講幾個典型的例子。”
“煙海星有家敵對公司的老總，我們間諜跟蹤他的時候，發現他揹着老婆和女下屬不清不楚。於是我們的間諜就把此老總和女下屬纏綿的照片和錄像打包，匿名郵寄給了該老總的老婆。這個老總本來和我們公司爭得不可開交，是個強勁對手，後院起火之後他疲於應付家事，工作上暫時管不了，我們就在當地打贏了。”
“還是煙海星，對方的一個談判代表，我們偷了他的手機數據，發現他有一種罕見慢性病，一直治療不好。我們就私底下偷偷給他買了一個治病機會，他就脫離了談判隊伍跑去治病。他治病的時候，我們的間諜買通了他同病房的家屬，天天和他聊天套消息，得知他有一對兒女今年都要初中畢業，成績不好很難考上高中。我們立刻給他孩子辦了外星留學。”田嬈道，“這個人病好了之後，就成了我們的人，弄了一大堆公司數據泄露給我們。”
“橙瓜星，有一個敵對公司的女經理，我們買到了她的社交媒體數據，發現她經常晚上十一點偷偷訪問一個平民賬號，幾乎每天都看，但是既不關注也不私信。我們深入調查之後，發現她半夜窺屏的那個賬號，是她中學時期暗戀的班草，大概這麼多年都沒忘，但已經斷了聯繫。”田嬈笑了笑。
“我們的間諜找上了班草並進行買通，然後製造班草和女經理的偶遇，甚至安排了一個婚戀小組手把手教授班草投其所好地追求女經理，比如女經理看了某部電影，我們馬上讓班草看電影背影評，女經理在某個網站匿名發表某問題的看法，我們立刻發給班草，讓他們聊起來的時候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之後很順利，兩個人迅速墜入熱戀，情報源源不斷出現在我們公司的後臺。”田嬈頓了頓，“最搞的是，情報任務結束之後，班草沒和女經理分手，這倆人後來真結婚了，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好傢伙。”江燁有點毛骨悚然。
“總之調查具體人物的情況，就兩個手段，威逼，利誘。找對方的弱點，找對方的喜好，然後進行打擊或收買。”田嬈說，“表面上再無懈可擊銅牆鐵壁的人，也經不住這一套，關鍵點抓住，幾乎沒有不得手的。”
“聽上去你們的情報活動確實很花錢。”江燁點頭。
“如果把商業鬥爭比作圍棋的話，通常情況下黑子白子勢均力敵。但是，如果我們能通過間諜行動，把其中一顆對方的子變成我們的棋子，就能瞬間攻破一大片。”田嬈說，“花錢多，但是回報也巨大，每個月八千多億利潤就證明現階段這樣做是可行的。”
“聽你講了這一晚上，我受益良多。”江燁說，嚴肅地直視她的眼睛，“田嬈，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慎重考慮。”
“什麼？”田嬈一愣。
“你願不願意做軍商？”江燁問。
“我現在就是軍商啊，部隊的軍禮服每年都是我給供貨。”田嬈微笑。
“我說的不是這種軍商。”江燁搖頭，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