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一睜眼，感覺脫胎換骨。
充足的體力在全身每一寸肌肉裏鼓動，呼吸都有神清氣爽的感覺，彷彿起牀就能去徒手爬一個珠穆朗瑪峯。
岑夜夢還裹着被子熟睡，呼吸均勻。
她可能在做夢，嘴脣輕輕地一動一動，貌似在說夢話，但並不發出聲音。
江燁輕手輕腳地下牀，去衛生間洗漱。
剛洗完臉，手機震動，蘇月明來消息。
“首長醒了嗎？車振遞交了一份報告，關於前線守軍向岡特軍私售武器的。”
江燁一驚。
很久之前，岡特軍連續猛攻軍事基地，而且不停大捷。那個時候江燁就判斷，可能會有前線的守軍向岡特軍賣武器，下令嚴查。
過去這麼久，終於出結果了。
臉上還是溼漉漉，江燁毫不在意，轉身出門，直奔蘇月明的房間。
一敲門，門就開了，蘇月明穿着長袍睡衣，頭髮凌亂，明顯是剛起牀。
江燁進門，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滿屋都是白花花的文件紙，牆上釘着、桌上擺着、地上鋪着，到處都是曲別針、訂書釘、文件夾，紅色和黃色的細線在牆上來回連接，像極了刑偵劇裏的案情分析室。
“有點亂，首長您先隨便坐，我去泡杯茶。喝銀針可以嗎？”蘇月明問。
“好。”江燁點頭。
蘇月明邁過一堆一堆的文件，吧嗒吧嗒趕去泡茶。
江燁揹着手在屋裏轉悠，觀察那些文件紙。
雖然整個房間亂的像戰場，但其實亂中有序，所有的文件像動物羣一樣分門別類地聚在一起，每個區域的文件都是一項正在推進的計劃，比如經濟改革、教育普及、外交進度、戰場情報、商業分析、城市建設、消費品價格等等。
有的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但還沒有完成，有的則是最近一兩週的。越是時間長的計劃，文件越是厚，像是日漸生長的植物。
蘇月明回來了，遞給江燁一杯茶。
“看到你這個臥室我好愧疚啊，給你製造了這麼多工作。”江燁開玩笑。
“要是沒有這麼多工作，我豈不是失業了？”蘇月明呵呵輕笑。
“爲什麼這些文件全都鋪開呢？”江燁問，“這幾天都是這樣嗎，生活很不方便吧？”
“習慣了，這樣全部展開，每天能節省一個小時找文件的時間，我轉一圈就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沒完成。如果文件都堆在一起，我想不全裏面都是什麼。”蘇月明說，“我的祕書團隊房間裏也是這個畫風，看上去很亂，但其實所有位置是什麼都記在腦子裏，特別清晰。”
“就像讀書人能記住書架上幾百本書的大概位置？”江燁說。
“對的，差不多的感覺。”
蘇月明走到沙發旁邊，拿起一份裝訂好的報告，交到江燁手上。
“車振首長只是把目前拿到的情報交上來了，其實還沒有形成一個完整有條理的文件，他說先報上來您看看，後續他的副官會再提交一個詳細的。”蘇月明說。
江燁表情嚴肅，坐在沙發凳上，悶頭閱讀。
文件確實很亂，明顯是匆匆交上來的，畢竟事情緊急。不過江燁每天閱讀海量的報告，過眼的信息如大江奔流，早就摸索出自己的一套方法，先總攬全局，然後提取值得關注的點。
第一，此次軍火售敵事件的調查切入點有兩個，投降的敵軍，以及安插到岡特軍內部的特工。
隨着熱帶牢籠的形成，岡特軍內部也開始人心思動，尤其是一些離溫帶較近的地方武裝，面臨巨大的生存壓力。一旦打起仗來，江燁軍會迅速滅掉他們，而岡特軍又來不及救援，或者因爲內部鬥爭壓根見死不救。
因此，過去一個月，陸陸續續開始有熱帶邊緣的地方武裝投降。
剛開始是零零星星的幾名岡特兵，開小差離開軍營，越過茫茫荒野，舉着手走向江燁軍控制的軍事基地，害怕地渾身發抖。
第一批投降的岡特兵平安無事，甚至還被江燁軍優待，好喫好喝伺候起來。
於是接下來投降的人數規模不斷擴大，很多地區，開始出現整個排整個連隊的集體投降，上週甚至有一整個岡特旅投降，創下了大規模投降的記錄。
投降的敵軍爲了表忠心，從軍官到小兵，都在爭先恐後地彙報岡特軍的軍事機密，其中就包括購買江燁軍武器的內幕。很多軍官是購買武器行動的策劃者和親歷者，這些人竹筒倒豆子，寫了一堆報告。
至於安插在岡特軍內部的特工，就很好理解了，他們的工作就是刺探岡特軍的情報。
少數特工已經打入岡特軍內部，靠軍中的口口相傳得知情報。
大多數特工喬裝爲平民，在熱帶地區遊蕩，從當地百姓口中套取情報。岡特軍進行武器購買時，動用了大規模的民工，很多當地人蔘與了武器運輸。
因此，通過敵我兩個途徑互相比對，加上實物證據，基本能確定本次調查的準確性和真實性。
第二，向岡特軍出售武器的時間，大多是在鬱向陽統軍之前，現在出售情況已經十分稀少，近乎絕跡。
當時的情況是，江燁軍正規軍幾乎沒有進入惠勒星作戰，絕大部分都是收編的本土軍閥部隊，承擔軍事基地的防衛任務。
這些本土軍閥部隊，軍紀良莠不齊，而且互相猜忌，有一些甚至有岡特地區的血統，即大量兵員曾經來自岡特軍。
因此，在利益面前，缺乏監督和軍紀的許多小軍閥部隊，選擇把領到手的新武器售賣給岡特軍。
這種售賣往往有祕密附加條款，即岡特軍從一處基地的守軍那裏購買武器，之後就不能進攻此基地，只能進攻其他基地。
所以，這種出售行爲有兩個主要動機，第一賺錢，第二保平安。
但是，鬱向陽統軍之後，實行快速暴力進攻，很多收編的部隊知道自己必須和岡特軍開戰，於是停止出售武器。
同時，鬱向陽也很清楚地方守軍私自賣武器的行爲。
在行軍作戰的同時，鬱向陽派人調查了各部隊的武器數量，和江燁軍提供的清單進行覈對，揪出了很多售敵武器的軍官。
鬱向陽下令對這些軍官梟首示衆，真正的梟首示衆，有68顆頭顱被放在透明的盒子裏，在鬱向陽麾下的各部隊傳閱展示，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