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速,眨眼間,月底了。

    一向平靜的福安村,在月底的最後一天,沸騰熱鬧起來。

    天剛亮,不少人紛紛起身,出門,趴在門口的院牆,往村東頭的夏家院子,東張西望。

    今日,是夏家與張家簽署憑證,要交付銀子的日子。

    夏家能不能交出銀子,交不出銀子來,村長會怎麼辦?

    對於一向無大事發生的福安村村民來說,這件事便是天大的事情了。

    張家,一向懶散的張大奎更是起個大早,吆喝着張翠翠去做飯。

    昨日的晚膳拌麪糊糊,不經餓,睡到半夜他就被餓醒。

    這肚子一叫喚,他的鼻端好似又出現了肉香味,饞得嘴角流口水,大半夜翻來覆去睡不着,氣得不行。

    夏家有銀子喫肉,今日再敢沒銀子交出來,看他如何收拾那個賤丫頭。

    張翠翠被一腳踹醒,頂着一張小紅泡臉去做飯,心中的委屈更是達到了極點。

    夏家,都是那個騷狐狸。

    平日裏,那個騷狐狸憑藉幾分姿色,總是引得自家男人的眼黏在她的身上,拽不下來。

    昨日,她換一件新衣裳,暗橘色的色澤襯地她的臉更加好看,身段更順溜。

    張大奎看她的眼神,她都沒法形容。

    騷狐狸更騷了,她以爲換一套衣服,勾引一下張大奎,今日的銀子,她就不會出了嗎?

    哼哼!

    別妄想了。

    自家男人,她自己最清楚。

    他愛女人,卻更愛銀子。

    她今日就要讓騷狐狸知道,什麼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家夫婦火急火燎往肚子裏灌了一點剩菜,便拿着憑證,出了門,遣人趕緊將村長徐江尋來主持公道。

    夏家大門緊閉,一家人睡到自然醒。

    起牀,用了早膳,李雲娘用掃把清掃院子,夏芊芊則坐在院子正中,將剩下的一些竹子劈成竹篾子。

    一旁,元寶用一些玉米粉與菜葉子混合攪拌在一起,用破碗盛着,放到雞仔籠子中。

    小雞仔喫上食,開心地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一旁的野兔急得直撞籠子。

    “不要着急,有你喫的。”

    元寶將一片大白菜塞入籠子,小聲說道:“兔兔呀,大白菜好喫嗎?告訴你,阿姐做的紅燒肉也特別好喫。”

    夏家,一派寧靜安詳的美好景象。

    忽然,有人趴到她家牆頭,揚起腦袋往裏張望。

    那人小聲吆喝:“夏家母女沒逃,在屋裏。”

    “他們在幹什麼?”有人在牆底下詢問。

    趴牆頭的人,望着院中的情景,感慨道:“各忙各的”

    今日,夏芊芊應約還給張家十兩銀子,這一家人怎麼沒有一絲恐慌的模樣兒。

    真是……蝨子多了不怕咬。

    不對,應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夏家大門外,一早上的功夫,聚集了大半個福安村的村民。

    除過癱瘓臥牀不起的人,連瘸着一條腿的人,也跑來看熱鬧了。

    徐江被人一催再催,勉強拖着用了早膳,才跛腳姍姍來遲。

    身爲公證人,他其實並不願意。

    今日公正的結果,是沒有絲毫懸念的。

    夏家沒有銀子,張大奎不幹,張翠翠強搶地契,李雲娘苦苦哀求,一家人跪在地上,讓他給他們一個機會。

    身爲村長,他不願做惡人,也想秉承公道。

    可誰讓張小花嫁給了羅大人。

    一個妾室的身份,明面上低人一等,可暗地裏,身爲羅大人的枕邊人,卻比他的地位高多了

    這也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那個癡傻女,非要立下什麼憑證,上杆子送人十兩銀。

    徐江一來,張大奎的狗腿子便上前,一腳踹開夏家大門,叫嚷道:“李雲娘,夏芊芊,快出來。”

    大門“哐當”一聲,差點散開了。

    李雲娘驚得扔掉手中的掃把,元寶更是呲溜一下,竄到李雲孃的懷裏。

    “娘。”小孩子家家不經嚇,聲音發顫,臉色也白了。

    夏芊芊一看,臉色一沉,將手中的竹子往地上一扔,握緊手中的砍刀,大跨步而去。

    一出大門,她眼神往四周一掃,最終落到一名懶漢身上,“是誰踹我家門,站出來。”

    她身材單薄,一張小臉巴掌大,可臉上的那雙眸,那眸子閃爍而出的凌厲之色,生生讓人心中一寒。

    喫瓜羣衆一愣,紛紛沒有開口。

    那懶漢心中有些發怯,也沒敢站出來。

    豈料夏芊芊上前幾步,砍刀一揮,鋒利的刀刃上閃着寒光,刀尖正對着那名懶漢的鼻端,質問道:“是你,對不對?”

    懶漢心中一咯噔,嚇得後退好幾步,竄到徐江的身後:“村長,夏芊芊要持刀行兇?”

    刀刃一轉,依舊準確瞄準那懶漢,“你擅闖民宅在前,我持刀是正當防衛。”

    她眼神凌厲,刀刃衝着衆人一轉圈,威懾道:“往後,誰敢擅闖我家大門,別怪我的刀刃要舔血。”

    一字一句,字字宛若重錘,重敲在民衆的心頭上。

    一個癡傻女的話,本不該放在心上。

    可她眼神中的篤定,那豁出去的架勢,又分明告訴衆人。

    若是不信她的話,便試一試。

    她是真的會殺人。

    一個傻子,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徐江臉色難看,身後的張大奎捂着胸口,狀告道:“村長,你看,這癡傻女是越發囂張了。”

    “夏芊芊,你逞強前,先將欠我們的銀子如數交出來。”

    張翠翠叉腰,張嘴就罵,“臭不要臉的騷狐狸,別以爲讓一個癡傻女站出來擋着,擺着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就可以不給銀子了。”

    張翠翠抖着手中的憑證,叫囂道:“李雲娘,村長大人都來了,你還不給老孃出來,你個騷狐狸,倒是當起縮頭烏龜來了。”

    張翠翠越罵越帶勁,夏芊芊拎着砍刀往她跟前衝,一邊衝,一邊喊叫道:“我看看,到底誰是縮頭烏龜?”

    這氣勢洶洶的架勢,嚇得喫瓜羣衆往後躲。

    人羣中,王大嬸驚地差點掉下巴,身側劉二牛則啃着手指,眼睛瞅着夏芊芊,嘿嘿笑着。

    今日,他就要有媳婦了。

    她的媳婦兒,好厲害!

    瞧瞧拿刀的架勢,真美啊!

    院中,李雲娘聽着張翠翠的叫罵聲,再看女兒拎刀往前衝,嚇得甩開元寶,奔過來,一把摟住夏芊芊的腰。

    她死死攔住她,哀求着:“芊芊,不要!”

    這孩子,昨日分明答應她,將銀子給對方就行了,今日怎麼就變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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