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每月,在聚旺樓都可以收到如此一分不錯的收入,彌補了失去畫師月俸的收入。

    夏芊芊心情是高興的。

    在雅間中,她一邊喝綠茶,一邊喫着桃花酥,聽着前臺上老頭子講着《西遊記》,頓時覺得這樣的古代生活,也是滿愜意的。

    喫飽喝足,她纔想起,今日與墨魚有約,要去墨府一趟。

    或許是心理作用吧。

    因爲胡棠的提醒,潛移默化之中,她對墨魚有了一絲牴觸的情愫。

    那夜,天空出現紫色信號彈,宮小八曾說過,此消息代表公子落水,生死不明。

    她擡頭望着那束升騰而起的煙花,比起現代的煙花,單調而短暫,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卻能傳達出那麼複雜的消息。

    她沒深想。

    之後,她循規蹈矩地救治傷者,返回夏家,摘毛豆,收拾院中的積水等等家務。

    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不過是偶爾間,她會想起他。

    那個一身孤傲的少年,若是真在這場大戰中落水,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隱隱爲他的安危擔憂。

    如今想來,幸虧她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若原主真是玉面仙君,與朝廷爲敵,極有可能也與墨魚爲敵。

    他若是落水假死,那麼玉面仙君會如何?

    或許這是一個局。

    他們可能在等。

    等着玉面仙君露餡,可惜她不是她,沒有她的記憶,不用爲她掩護,亦不用隱藏什麼,反而沒有露出任何馬腳。

    他們沒等到她的動靜,選擇主動出擊。

    所以一個落入福安江洪水中的人兒,那日好端端站在她的面前,身子無一絲受損。

    一想到那個人對她用計,夏芊芊的心便莫名的不自在。

    她不想見他,不願與他有聯繫,可墨府,她是必須要去的。

    從聚旺樓出來,她在街道上轉了幾圈,尋了一處小巷,待出來時,又換成女子的打扮。

    揹着揹簍,又去街道上採買了一些碗筷,幾斤鹽,一些好看的瓶瓶罐罐,她打算用來裝調料。

    正在街中打轉,一旁青帳馬車緩緩駛近,停到她的身側。

    車轅處,耿忠莫名熱情,“夏姑娘,你來江城逛街嗎?”

    夏芊芊扭頭一看,掂了掂背後竹簍中的東西,說道:“家裏需要東西,我來買一些。對了,你家公子在嗎?”

    換做平日,他若在,早就伸手掀開車簾子。

    “他在府中,你若尋他,我送你去。”耿忠說話很溜。

    這位護衛大哥,你確定不是來接我的嗎?

    夏芊芊淡淡一笑,“勞煩你了。”

    “夏姑娘,客氣了。”

    耿忠跳下馬車,接過她背後的竹簍,放入車廂。

    夏芊芊雙手一撐車轅,跳上馬車,青帳馬車徑直往墨府而去。

    不一會,青帳馬車入了墨府院子,夏芊芊剛掀開車簾跳下車,腳還沒着地,頭頂處,一個青瓷碗扔出來。

    “彭”,在她腳前方不足兩三尺的地方摔成粉粹。

    夏芊芊變了臉,擡眸望去,二樓的窗口處,一雙眸子陰森森地瞪着她。

    這個人,很陌生。

    她來墨府多次,從來沒見過。

    “公子,不要趴在窗口,您下來。”

    二樓中,響起劉老略帶焦躁的聲音。

    那人沒有動,他眼神發直地盯着她瞅,忽然脣角一裂,張嘴一開一合。

    他的口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可夏芊芊通過口型看出來。

    他在說:“玉面仙君,玉面仙君……”

    他盯着她,一遍遍地呼喚着玉面仙君的名字。

    夏芊芊的心,猛地一墜。

    衣袖下,她的手緊握成拳,忙頷首低頭,詢問道:“墨公子,你在嗎?我來赴約了。”

    二樓的窗戶前,又閃出一個清冷的身影,“上來吧。”

    夏芊芊尾隨在耿忠的身後,來到二樓的雅間。

    屋內,那名陌生的少年已不知所蹤,夏芊芊腳步艱難地邁步而入。

    “坐吧!”他依舊坐在桌前,一襲月白色的錦袍襯托着整個人氣質高貴,舉手投足間,動作優雅慵懶,一般人無法模仿與超越。

    夏芊芊緩步上前,坐到桌前。

    姬子墨掀開桌面上的茶壺蓋,放入茶葉,倒入沸水。

    桌面上,小火爐內的火燒得正旺,壺中的水沸騰而起,飄蕩起嫋嫋白霧。

    他動作嫺熟地舀一勺茶葉,沖茶,倒茶,將小茶杯往她跟前推一推。

    與墨魚也算相處了很多次。

    他有時傲嬌,霸道,高高在上,令人不可理喻。

    有時,他又很暖心,熱情,比如現在,竟然親手爲她倒茶喝。

    這個人的性情,當真捉摸不透。

    夏芊芊有些受寵若驚,接過茶杯,輕呡一口茶湯,不由稱讚道:“這茶水很好喝。”

    她將地上的揹簍往腳邊一拽,從裏面翻找出兩塊豆腐,遞上前,“那日,我見你挺喜歡喫豆腐,今日我又給你帶了兩塊,還有祕製醬料。”

    她將豆腐往前一推,又拿出兩節竹筒,叮囑道:“這是今早上,剛出鍋的豆漿,很好喝,也給你帶了一些。你嚐嚐,若喜歡,下次我還帶給你。”

    姬子墨望着桌面上的豆腐與豆漿,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絲的龜裂,將桌面上的核桃酥盤子往前一推,“嘗一嘗,新來的廚子做的。”

    夏芊芊伸手捻起一塊,咬一大口,連連點頭,“很好喫。”

    不過,今日他特意約她來,恐怕不是專門請她喝茶喫糕點的。

    “你有心事?”夏芊芊開門見山地說道:“按理說,樊山被破,你該高興纔對。”

    “迄今爲止,曹然尚未控制住樊山局勢。”他語氣淡淡講述。

    “什麼意思?”夏芊芊有些不明所以。

    “那日,官兵僅僅是炸燬了樊山入口的防汛提,官船隨水勢進入樊山中,不曾想山內遍佈機關陷阱,官船正在入口處與其中的土匪對峙。”

    “這麼多天,還沒拿下?”

    這種兩方兵馬的對峙,拖得時間越長,對於官兵來說,越發不利。

    “是。那日大戰時,馮衛連同他的船沉入江水中,你父親乃馮衛的得力助手,若與他一起,也極有可能沉入江水中。”

    這就是他今日饒了一大圈,想要告訴她的事情。

    這句話,分明前日在家門口,他便可以告訴她,非要拖兩日,讓她來他家中。

    這個人真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夏芊芊起身,作勢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情,“曹參將重傷,不宜長時間耗着。否則……”

    話音還未落,院中響起肖勇急切的聲音,“夏姑娘,可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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