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胡公子,不知又受了什麼刺激。
夏芊芊神色如常,開口強調道:“我是夏芊芊。”
“怎麼可能?”他不信,往前又走了幾步,隨之一股酒氣迎面撲來。
夏芊芊皺眉,元寶捂鼻子,五官皺巴到一起,“阿姐,他喝醉了。”
“我沒有醉。”
胡棠疾步上前,情不自禁地拽住夏芊芊的手臂,一雙眸子在她的臉上徘徊審視,“曾經,我無數次的幻想過,那張面具下的臉,會是如何?”
他竟然伸手,手指將將要觸及她的臉頰時,又收住了,“我沒想到,你會是女人。”
他又開始胡言亂語。
夏芊芊板臉,詢問道:“你今日出來,沒帶隨從。”
“我們兩人見面,我從未帶過隨從。”
“那你醉成這樣,我送你回去。”
“以往,總是我送她回去。”胡棠萬分傷感,“可每次,你都讓我將你送到江邊。”
“難道你是福安江中的鯽魚精,爲何來招惹我,招惹完了我,又那麼悄無聲息地逃不見了。”
胡棠開始絮絮叨叨,講述的皆是他與那位瀾玉的過往事情。
迷離的眼神,含糊不清的吐詞,顛三倒四的說辭,說道最後,一下撲過來,將夏芊芊摟抱住。
元寶嚇得驚呼,一邊巴拉他的手,一邊呵斥,“鬆開,快鬆開我阿姐。”
這邊的動靜,引得一旁的路人紛紛側目,觀望,議論着。
“鬆開,別胡鬧!””
夏芊芊真想將他當街扔掉,可他醉的不輕。
夏芊芊一手架住他,“元寶,我們去前面,找個地方讓他歇一歇吧。”
三人攙扶向前,大約行了一刻鐘,終於找到一家客棧。
大堂的小廝上前,熱情道:“姑娘,您這是……”
“尋一處上好的雅間。”
“姑娘,請隨我來。”
跟着小廝,進了客房,夏芊芊將肩膀上的人兒,往牀上一扔。
胡棠躺在榻上,不老實,抓着夏芊芊的衣袖,不鬆手,“瀾玉,我好後悔,那夜,我爲何沒及時趕過去。”
“我告誡過你,不要魯莽行事,爲何你就是不聽。”
“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得很辛苦。我……我一度以爲你死了。”
元寶被他發酒瘋的樣子,嚇着了,“阿姐,他在說誰?”
夏芊芊心中無語,甩開他的手,“他在說胡話。元寶看到了嗎?沒有酒品,千萬不要喝太多酒,發酒瘋真不好看。”
元寶似懂非懂,望着胡棠難受的樣子,眼中閃着憐憫。
夏芊芊給他蓋好被子,兀自說道:“你好好睡一覺,等酒醒了再回家吧。”
她轉身要走,他又一下撲過來。
他的頭在她的肩膀上一陣亂蹭,濃郁的酒氣令夏芊芊十分牴觸。
她奮力要推開他,而他抓住她不放,“當我知曉你的身份時,一直以來,我很擔心,你會被他抓住。可今日卻得知,你與他的指紋,竟然不一樣。”
胡棠揚起頭,一雙迷離的眼望着夏芊芊,“你不是她,那她去了哪裏?”
指紋不相符?
夏芊芊的心猛地一墜。
果不其然,今早,官兵在村口攔着,讓所有人按下手印。
用她的指紋與玉面仙君的指紋相對比了嗎?
是墨魚。
她想起今日,他還坐在講臺上,神定氣閒地爲她講解《大乾國史》,可背後早已懷疑她,算計她。
不知爲何,夏芊芊的心,一時堵得慌。
那麼多次的單獨相處,她送給他的物品,都有她的指紋,卻爲何還要大費周章地搞這麼一出。
“瀾玉,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終是閉上眼,可嘴裏卻依舊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夏芊芊坐到一旁的軟凳上,腦子一時被各種信息塞滿,理不出頭緒來。
元寶上前推攘,“阿姐,他怎麼了?”
夏芊芊回神,將自己手從他的手臂中抽出來,“興許他做了一個夢,一時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
她牽住元寶的手,“太陽快落山了,我們回家吧。”
出了客棧,夏芊芊給小廝付了房費,又叮囑他留心客房中的公子,這才與元寶,一路趕到西城門,僱了一輛馬車,返回了福安村。
李雲娘已經做好了晚膳。
熬煮的小米粥,一碟小碎鹹菜,一盤紅燒肉,一盤香煎豆腐。
見他們進門,一邊招呼,一邊激動絮叨道:“芊芊,娘聽王大爺說,你們今日在學院門口的生意不錯。”
“嗯!”夏芊芊一邊洗手,一邊回覆道:“我明日想做一些糖餅去賣,變變花樣。”
“行!”李雲娘眼眸一喜,搭腔道:“芊芊,今晨,不少外村的人聽聞這裏的豆腐好喫,都跑來買,娘今日的生意已不錯。”
她說着,從袖口掏出一串銅板,遞上前,“瞧一瞧,我掙了五百文。”
她眼眸中閃着從未有過的異樣光澤。
以往,李雲娘靠給旁人漿洗衣物過活,累死累活,洗一大盆的衣服,才能掙十文錢。
這些銅板,全部是血汗錢。
有些主家好說話,當時就給了。
有些主家喜歡賴賬,洗之前明明說好十文錢,費了大半天功夫,洗完之後,又是嫌棄沒洗乾淨,又是說將衣服洗壞了。
他們總會找許多的理由,就是不想給銅板,最後還是出於憐憫,給四五文錢打發了事。
而她,也不能聲張,也無法控訴,唯恐下一次,連這一次五文錢的漿洗衣物的活計,也無法攬着了。
可如今不同了。
只要在家裏做豆腐,便自然有人上門,有生意做。
這麼好的事情,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她將銅板交給夏芊芊,卻被她推脫掉,“娘,你掙的銀子,你自己收着。”
“我有啊!”
李雲娘壓低聲音,神神祕祕道:“你忘記了,上次的一百兩銀子,還放在我這裏。最近家裏開銷大,可也沒花出去十兩,反而還落下一兩銀子。”
夏芊芊不敢告訴李雲娘,她這裏還存着兩千兩銀子。
墨魚送了四個箱子的米麪油布匹,她都怕賊惦記,愁得好幾晚睡不着覺。
她沒有收她的銅板,狀似無意道:“娘,我們今早出門,一羣官兵在村口登記身份,採集手印,明日若還在,我就要早起了。”
“明日應該不會來了。”李雲娘篤定道。
“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