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爺不喫,倒是便宜了我!”他倒是沒有生氣。

    喫完一個包子,又捻起另外一個包子,一邊喫,一邊側目望胡棠一眼,自顧自說道:“與你喫一樣的東西,感覺很可口!”

    這句話的隱喻,有些奇怪的感覺。

    怎麼聽,也不像從一個平日裏一貫冷情的人,口中講出來的。

    夏芊芊訕笑:“呵呵,你喜歡就好。”

    一旁的胡棠,端着多半碗的豆腐腦,瞬間覺得不香了。

    豆腐腦,天天有,可以天天喫。

    可那野菜包子,卻不是每天都可喫上的。

    最要命的是,他強調與丫頭同吃一款包子。

    這一局,他不得不承認,墨玉又高他一頭。

    胡棠低頭,將碗中的豆腐腦賭氣般胡喫海塞,將碗往桌面上一放,樂呵道:“丫頭,我先回去了,明日還來幫你賣豆腐腦。”

    “不用不用!”夏芊芊連連搖頭,“我能賣得了。”

    “什麼不用。你不用,還有書院中那麼多的姑娘們,等着我。”

    他一抹嘴,一轉身,走到不遠處的大樹下,飛身上馬,揚長而去。

    夏芊芊見時辰不早了,招呼元寶幫她收拾東西,將小攤上的物件,全部放到牛車上。

    一直隱身在樹幹後的王大爺,這時才探出頭,衝姬子墨點頭哈腰,“墨公子好。”

    問安完畢,他跳上車轅,駕着牛車一溜煙跑遠了。

    元寶杵在兩人的中間,望着姬子墨,一臉的喜色,“墨哥哥。”

    他甜甜喚他一聲,繼而又收斂喜色,規矩叫道:“您是阿姐的先生,我也喚您一聲先生吧。”

    他鄭重糾正,隨意又燦然一笑,偷偷喚道:“墨哥哥,您在元寶心中,永遠是最好的墨哥哥。”

    元寶這個臭小子,馬屁拍得一溜一溜的。

    他說完話,轉身往學院內跑過去。

    那個鼓囊的書包,甩得飛來飛去,歡快地宛若一隻燕子。

    夏芊芊啞然失笑,將挽起的袖口往下捋了捋,擡眸間,開口道:“墨先生,今日給我們代課嗎?”

    “不!”他走在她的身側,輕語道:“今日是昌字班的課。”

    祝仙學院裏也有男子班,按照“繁榮昌盛”四個字的開頭來命名的。

    “好,那我先走了。”

    她收拾好東西,背起揹簍就要走,身後的人兒喚她,“午間你到瀚軒院來尋我。”

    “啊?”夏芊芊有些不明所以。

    “來了,你就知道了。”

    “哦!”

    夏芊芊轉身,疾步往貴字班而去。

    姬子墨站在長廊的一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這纔回神,喚一聲,“耿忠”。

    耿忠宛若鬼魅般憑空而出,拱手行禮道:“公子。”

    姬子墨目光落到大門內的耳房上:“那間屋子,在靠近街面的那道牆上,重新開一道門。”

    “是!”耿忠答應。

    姬子墨想一想,吩咐道:“在校門口貼出佈告,祝仙學院的那間房子要往出租賃。持有官府頒發擺攤的手書者,皆可競標來租,讓劉老去辦。”

    耿忠心領神會,自語道:“江城的五月份,雨水多,在外面擺攤,確實會很受罪。”

    姬子墨瞪他一眼,呵斥道:“就你話多。”

    耿忠嘿嘿一笑,摸一摸腦門,“屬下遵命。”

    ……

    貴字班,於英華站在講臺上,一襲牡丹花紋的裙裝,宛若烈焰般令人矚目。

    今日,她講述的科目關於女德。

    在古代,女子一般及笄後,都會嫁人,相夫教子,操勞一生。

    書本上的內容,總體來講,便是給女人們灌輸着順從。

    順從長輩,順從夫君,順從兒子,一輩子做個聽話的木偶與傀儡,只管付出,不求回報。。

    身爲祝仙學院唯一的女先生,於英華的觀點卻令人眼前一亮,頗有一番穿越千年後的超前思想。

    她手扶在講桌上,眼望窗外紛飛的桃花,神色沉靜,頗多感慨:“相信大家都聽過一句話,嫁漢嫁漢,穿衣喫飯;娶妻娶妻,繁衍生息。”

    此話說的有些露骨,一些女生聞言,紛紛羞赧垂下頭。

    唯有夏芊芊好奇地仰頭,等待着先生下一步的說辭。

    “可女人的一生,難道只能依附男子,成爲繁衍子孫的工具嗎?”面對這些稚嫩的臉龐,於英華髮出靈魂般的提問。

    一粉衣女生接話道:“娘說了,只要我嫁對了人,再給家裏添了男丁,我在家裏的地位便穩當了。一輩子便不愁喫喝了。”

    “對!”有人附和着:“我娘也告訴過我。”

    “所以,我來念書,便是想多學一些知識,改日裏爲他紅袖添香,研磨做美味,定能贏得他的心。”另外一女生附和道。

    “任媛兒,”於英華喚那粉衣女學子,詢問道:“若是你嫁不對人,該如何?”

    任媛兒一愣,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憋紅臉,支支吾吾道:“我……我嫁人,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審視過的人,定是好的。”

    其他人聞言,紛紛點頭。

    於英華見此,有些失落。

    眼神一撇,卻見靠窗處的夏芊芊,嘴角銜笑,搖了搖頭。

    “夏學子”,她朗聲點名,“你對此有何感觸?”

    於英華一提問夏芊芊,周圍人忽然笑成一片,一些人更是怯怯私語道:“問她頂什麼用?”

    “聽說,她以前腦子癡傻,一直瘋瘋癲癲,根本沒有人上門提親,所以十八歲了,還沒有嫁人。”

    “對呀!十八歲,老姑娘了,我想都不敢想,若是我十八歲沒嫁人,該如何?”有人附和一句。

    忽然,室內一片寂靜,那人後脖頸一涼,趕緊縮脖子轉過頭,不敢看講桌上的先生一眼。

    話說,這位於先生今年快三十歲了。

    在古代,這算得上是老老老女人了。

    按理說,她容貌上乘,性格獨特,追在她身後的人,數不勝數。

    單說在這祝仙學院,朱子榮背地裏狂熱地喜歡她,試圖求娶她,均被她拒絕了。

    她不願意成親。

    家中的父母氣得半死,直接將她轟出家門,斷了母女情。

    如此顛覆倫理的異常舉止,着實令衆人不解。

    而她入了祝仙學院,成爲貴字班的先生,有時候一些過激言論,也常常遭到女學子父母的抗議。

    可她罔若未聞,已然我行我素,實屬固執地要命。

    今日,她又破例,發出一些引導學子異動的言論,甚至毫不顧忌地向夏芊芊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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