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耿忠搭一把手,接住元寶的身子。

    他下車一站穩,便轉頭讓夏芊芊將桌面上的盤子遞給他。

    夏芊芊遞給他,他卻連她一眼也沒看,衝着姬子墨禮貌地躬身行禮,“墨哥哥,謝謝你。”

    小孩子的心思最單純,誰對他好,他自然會對誰好。

    自從墨魚處收到《西遊記》的木偶開始,元寶對他的態度便在潛移默化中改變着。

    身爲祝仙學院的先生,元寶對墨魚是敬重的。

    身爲一個鄰家哥哥,他對他又有幾分依賴與順從。

    墨魚有些特意的接近元寶,夏芊芊看在眼中,卻沒有刻意去阻止。

    畢竟,父親在元寶三歲時,便失蹤了。

    家中沒有男丁,元寶一直與母親和阿姐生活在一起,脾性中少了幾分男子的氣概,所以遇事時,處理的方式有點像李雲娘。

    動不動縮在人的身後,哭哭啼啼。

    這一點,夏芊芊不喜歡。

    讓他跟在墨魚的身側,或許可以學習一些東西。

    這不……

    今日的元寶便有點像墨魚,竟然說話時,對她步步緊逼,還有點孤傲。

    呵呵!

    夏芊芊搖搖頭,也跳下車,順勢拿起車轅處的揹簍。

    身後,姬子墨優雅下車,盯着她的臉瞅了一下,低頭從袖口中掏出一疊紙,遞過來,“這是你要的東西。”

    夏芊芊接過來,打開一看,是於英華家的詳細信息。

    她不由喜上眉梢,忍不住誇獎道:“墨公子,你辦事的效率真高。”

    被誇獎,姬子墨的心情不由舒暢,“最遲三日,滑翔翼便可做好,你屆時遂我去看看。”

    “行!”夏芊芊滿口答應,將東西塞入袖口中。

    他衝她點頭,轉身,一襲月白色的錦袍往隔壁的小院而去。

    身後,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到王家大門口時,停下來。

    王月月從馬車中下來,望見夏芊芊,小跑上來,“芊芊,你回來了。”

    她好奇地瞅了一眼墨家小院的大門,小聲道:“聽聞墨公子住到你家隔壁了?”

    “嗯!”夏芊芊回覆着,仰頭望見從馬車上下來的王峯。

    曾幾何時,王峯一個月中,也不見回福安村一兩次,最近卻頻繁地往回跑。

    難不成,他真將杏花村的豆腐坊生意當成正事幹,反而忽略了胡府的大事?

    夏芊芊打量王峯的同時,他也打量着她,眉眼中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來。

    上前兩步,他來到王月月身後,冷冷道:“回家。”

    王月月有些不情願,扭捏道:“爹,您先回,我與芊芊說會話。”

    “回家!”王峯的語氣越發冷。

    王月月有些畏懼王峯,見他神色不對,也不敢造次。

    她衝夏芊芊擺一擺手,低頭,悶悶地往回走。

    見此,夏芊芊眼神涼涼地瞥了王峯一眼,轉身,拎着竹簍回了家。

    一到家,李雲娘早已準備好了晚飯,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邊喫邊聊天。

    李雲娘第一次見如此紫紅,如此碩大顆粒的葡萄,一時間又喜又驚。

    她很疼孩子,明明還剩下多半盤子,可自己淺淺嘗了兩粒,便不再動手了。

    元寶再讓她喫,她便推脫道:“適才我喫得太飽,這會喫不下了,你與阿姐喫吧。”

    夏芊芊豈會不知曉她的心思。

    唯有做了母親之後,纔會曉得,所有好喫的東西,都想盡量留給孩子喫。

    “娘,我在馬車上喫過了。”夏芊芊解釋道。

    一旁的元寶望着阿姐,忍不住開口道:“娘,阿姐說,爹在的時候,她喫過好多葡萄呢?”

    這個元寶,真會揭她的短。

    她的一句推脫措辭,卻被他當真了,還來向李雲娘求證。

    李雲娘聞言,面色微變,夏芊芊趕緊湊上前,挽住孃的手,壓低聲音道:“娘,我怕說我沒喫過,墨公子會笑話我。”

    她撒嬌般說着,神態扭捏,倒是多了幾分小女子般的羞赧。

    李雲娘見此,衝着元寶板臉道:“你爹在的時候,阿姐確實喫過很多。”

    在元寶的跟前,李雲娘歷來維護夏芊芊的自尊。

    “那爲何我沒喫過?”

    “定是你喫過忘記了。”夏芊芊誆騙他。

    元寶對三歲之前的事情,沒有一絲半點的記憶,自然無法分辨真假。

    一家人正在喫飯,院子裏響起王大爺的聲音來,“夏家丫頭。”

    夏芊芊起身,跑出去開了大門。

    夜色下,大門外,王大爺搓着手,一邊東張西望,一邊焦急等着。

    待門一開,他疑神疑鬼地說道:“大爺去你家說件事。”

    夏芊芊不明所以,忙將他迎進門,“什麼事”

    王大爺東張西望,目光將院中的牆頭挨個瞅一遍,方纔開口道:“丫頭,我回去之後,左想右想,總覺得趙家男人死因不簡單。”

    夏芊芊當下也冷了臉,“您對官府出具的死因,尚且有異議?”

    王大爺站在原地,踱步,一番躊躇,“夏家丫頭,官老爺給了我清白,放我回來,我萬分感激。可……”

    “可有些事情,埋在我的心頭,我是睡不着覺,心裏也會不安的。”

    夏芊芊望着王大爺,反問道:“難道趙家男人的死,還有隱情?”

    王大爺低頭悶聲,沒有接話。

    沉默了許久,他終於鼓起勇氣道:“那日,我與趙乾閒聊。他說那屋子是給他兒子建的。”

    “他說等屋子建好,他便出去找活幹,再多攢點錢,讓娘倆過好日子。”

    王大爺似陷入深深回憶中,語氣中有些傷感,“既然屋子是給兒子蓋的,他並不着急住,何必晚上要給裏面點火燻蒸,還不小心弄得中毒氣身亡。”

    “他不着急,或許是他媳婦着急?”夏芊芊反問。

    “他那婆娘,是個挺賢惠的人兒,做事溫溫吞吞,怎會逼着他暖房子,還讓他睡在哪裏,這絕對不可能。”王大爺篤定道。

    經過王大爺這樣一分析,夏芊芊覺得事情是有些蹊蹺。

    “王大爺,你在獄中,可曾將這些事情稟告給縣令?”

    王大爺搖搖頭頭,“我在獄中,腦子一直昏昏沉沉,一直以爲自己要死在裏頭了。幸虧遇到那個少年。”

    王大爺語氣一頓,“夏丫頭,你可知,在你家幫忙蓋房的那個少年宮小八,他竟然能自由出入縣令府衙。”

    “宮小八?”王大爺不提這個人,夏芊芊快要忘記了。

    上次,她在學堂中,還曾經給他拔過胸口的箭矢。

    眨眼間,快一個月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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