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次,他不再詢問如此想法從哪裏來。
將圖紙遞給耿忠,“務必完成任務。”
“是!”
耿忠將圖紙細心用油紙包起來,放到胸口處,穿上蓑衣,躍上門口的大馬,冒雨而走。
李雲娘心疼地不得了,對姬子墨越發熱情。
將人召到作坊中,將早飯端上桌。
好不容易休個假,元寶卻也起身早,揉着朦朧的睡眼,冒着屋檐雨滴子,跑進來,“娘,餓了,早上喫什麼?”
真是半大小子,喫窮老子。
元寶最近的飯量越來越大,吃了晚膳,臨睡前,還要喝碗豆漿,喫兩個大包子。
睜開眼睛第一件事,他便要吵吵着餓了。
若是換做兩個月前,一日三餐都維持不了,談何加餐。
餓了,唯有喝一肚子水,餓着肚子睡覺。
現在,家裏生活條件上去了,生活質量自然要提上去。
渴了喝,餓了喫。經過兩個月的營養補給,以前瘦得像猴的元寶,身子壯實了不少,臉蛋也圓潤了。
整個人虎頭虎腦,越發可愛了。
夏芊芊伸手,揉了揉他頭頂的發,笑道:“快上桌喫飯,娘今日蒸了大肉包子。”
一聽有肉包子喫,元寶的眼睛一下亮了。
他跑去洗一把臉,趕緊坐到桌前。
簡單的早膳,大家圍坐在桌上,其樂融融地享用着。
肖勇耿直又拘謹,不願上桌,自己端着一碗飯,拿着兩個熱包子,站到屋檐下,大口大口的喫。
飯畢,李雲娘拉着元寶去屋內撿豆子。
家裏毛豆磨豆腐,賣了幾日,生意挺好。
現在夏芊芊上學,又忙着開鋪子的事情,豆腐生意暫時擱置,餘下的豆子,李雲娘準備挑揀一些,發豆芽。
夏芊芊起身收拾碗筷,姬子墨則坐在桌前,看着她幹活。
這傢伙,何時成爲監工了。
夏芊芊提醒道:“你今日不去練兵營嗎?”
他手指輕敲着桌面,“不去了。”
“那……你還有事?”
她將碗整理好,拿一塊白布,一邊擦手,一邊詢問道:“說來聽聽。”
姬子墨沉吟一會,終於屏住呼吸,邀約道:“下月初,青山雲嵐園要舉行一場賞花節,你想隨我去看看嗎?”
這個節日,她聽胡棠說過。
胡棠還熱情的要給她騰出一個攤位,讓她售賣自家的東西。
這兩日,她還沒想好,
畢竟,她是不願欠人情,特別是胡棠那個傢伙的人情。
夏芊芊歪着腦袋想了想,不由失笑道:“怎麼想着讓我陪你一起去?”
敲着桌面的手指,忽然一滯,姬子墨的拇指與食指互搓了幾下,終於鬆開道:“那裏的風景不錯。”
一個榆木疙瘩邀請女孩子去賞風景。
夏芊芊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行!”她一口答應。
姬子墨一直緊繃的臉,舒緩開來,起身回答:“我們一言爲定。”
“行,一言爲定。”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窗外的雨不見小,門口卻響起紛沓的馬蹄聲。
劉老昨日才從鬼門關逃回來,今日他竟然冒着大雨跑到她家裏。
夏芊芊心中一凜,不由出聲道:“劉老,出大事了?”
“是大事。與於先生有關。”
“進來坐。”
讓劉老坐到桌前,她給他倒一杯熱水,又趁機給他號脈,確定他的身體沒有大礙,才放心道:“於先生怎麼了。”
“事情是這樣的。”
劉老喝一口水,開始講述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於英華的母親病重,她想前去探望,可是卻被拒之門外。
她心急如焚,便來求院長,想讓院長給母親煉製可以治病的聚神丹。
可惜此藥的煉製過程繁瑣,成丹率很低,極其容易爆鼎。
但那於英華的母親病情危重,根本沒有時間等候。
於是劉老便鋌而走險煉製了,很不幸,在成丹的最後一刻,還是爆鼎了。
之後的事情,便是夏芊芊出手相救劉老的過程。
劉老一番講解,頗無奈道:“曾經我動過想讓你幫忙醫治的念頭,可那於家重男輕女,對親生的嫡女說斷絕關係便斷絕關係,十幾年不聯繫。”
“若是貿然讓你去醫治,恐怕會冒風險,招來麻煩。可我一個老頭子,實在看不下去。”
“聚神丹煉製失敗,於英華求醫無門,跪在於家大門口一夜,只想看一眼母親,卻不被允許。”
“那丫頭也是執拗的,這些年在我祝仙學院任教,我將她當成半個女兒般看待,實在不想看她如此糟踐自己。”
“劉老,你的意思是想讓我救於趙氏?”夏芊芊沒有直接答應。
畢竟,她是人,不是神。
那於趙氏纏綿病榻十幾年,請過的醫者定是不計其數,連劉老對她的病情,都只能用煉製聚神丹來緩解。
她並不能保證,一出手便可救治那人的性命。
劉老在夏芊芊直白的目光凝視下,低嘆一口氣,“老夫是覺得,你能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你的醫術定是高於我的,若是萬一你有法子,也可成全了於姑娘的一片苦心。”
夏芊芊想了想,沉吟道:“我可以陪您去瞅一瞅。若是有把握,我倒是可以一試。”
“那真是太好了。那我們……”劉老望一眼姬子墨,爲難道:“事不宜遲,我們必須冒雨前去。”
夏芊芊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
姬子墨也同樣回望她,“我送你去,你不必勉強。”
“我明白!”
李雲娘在廂房,知曉夏芊芊要出門,追上來。
她見過劉老,又從元寶處得知,他乃念仙院的院長,對他越發熱情。
臨走時,她追上來,硬是塞給劉老一包特製的米鍋巴。
從福安村到江城的大道上,一輛馬車冒雨而行,馬蹄飛濺起地上的泥水,偶有路人見之,紛紛避讓開來。
江城,於府大門口,堅硬的青石板地面上,跪着一名身穿紅色衣裙的女子。
雨幕中,她頭髮衣物盡溼,揚起的小臉上,也失去往日的光鮮,變得蒼白而憔悴,一雙美眸紅腫,不負以往的明亮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