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先生……”
夏芊芊抱着她的身體,悲痛萬分,“你醒一醒,快醒一醒啊。”
她那誇張的表情,彷彿在哭喪一般。
劉老被嚇一跳,衝進雨簾,蹲下身子,伸手就號脈,“她怎麼了?”
夏芊芊一臉焦色,“院長,她最近神思恍惚,夜不能寐,身子本就虛弱,此時又淋雨着涼,寒氣入體,發燒暈厥了。”
“怎麼辦?怎麼辦?”
夏芊芊着急拽住劉老的衣袖,“我們必須趕回去,給她泡藥浴,喝驅寒湯,讓她好生歇一會,若不然……”
她語氣一滯,望着劉老的眼神充滿了悲憤。
劉老的手搭在於英華的手腕間,一時有些心慌。
這後果……他爲何沒有把出來。
難不成,他的醫術倒退地如此明顯?
一直面色緊繃的於祥,此時神色微微有些動容,沒好氣道:“不過淋一場雨,還能死了不成?”
“倒不至於死!”
夏芊芊接話,“寒氣入體,極難受孕,往後她或許不能當母親了。”
“你說什麼?”於祥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這個道理很多人都聽過!”夏芊芊望着劉老,徵詢道:“院長,您說呢?”
“咳咳!”劉老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道:“是有這種可能性。”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能不能成爲一個母親,是天大的事情。
夏芊芊站起身,衝着遠處的青帳馬車瘋狂招手,“快,過來,我們要回學院。”
遠處的肖勇聽令將馬車趕過來。
夏芊芊一邊招呼擡人,一邊叮囑道:“院長,您一會回去,給於先生診脈開藥,一定要再留一副備用方子,若不然,您這一走,我可不知去哪裏尋您。”
劉老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放心,我走之前,一定給你留好藥方。”
三人一陣忙活,擡着人,就要上馬車走人。
於祥傻傻望着雙眸緊閉,垂着腦袋的於英華,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聽到劉老立刻又要走。
他的心一下子亂了。
祝仙學院的院長,行蹤詭異。
一年中,於祥一聽說他回去,總會撲過去,想攔住人。
可惜,每次都讓他失望。
次數一多,他便失去了這份希望。
這回,他再猶豫,人恐怕又走了。
況且往日裏,即便他遇到院長,劉老願不願意來診脈,還另當別論。
關於劉老的脾氣,江城的人多少有些瞭解。
伺候過皇帝的人,他的身份尊貴,怎會輕易出手救治平民百姓。
今日,他不請自來,自然是於英華的功勞。
罷了,牀榻上的人,實在是沒時間等待了。
何況,若是眼前人救治晚了,她若落下病根……
她畢竟是自己血脈至親的女兒……
於祥一番沉思,忙幾步上前,攔住劉老,沉聲道:“您院中的先生,在我於府門前摔倒染疾,病情危重,我於府豈能袖手旁觀。”
“來人,快將於先生攙扶去後院,沐浴藥浴,及時救治。”
古代人,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真是令人敬佩。
見此,夏芊芊向劉老福一福,“院長,我去照看先生。”
“去吧。”
夏芊芊緊跟着兩名嬤嬤,往於府後院而去。
於家不愧是江城的四大家族之一,於家的府邸佔地面積很大,其內長廊小院,池塘假山,各種古色的裝飾,令人大開眼界。
老嬤嬤將於英華背到一處洗漱的屋子,將人擡放到浴桶中。
夏芊芊護着她,向嬤嬤道謝道:“我是劉老的弟子,我懂醫,待會我要爲於先生施針治療,請嬤嬤在外面等我。”
兩位嬤嬤望着沉睡在浴桶中的於英華,默不出聲地退出去,守在大門口。
夏芊芊手指一番,取出一枚銀針,扎入她腦後的穴位,於英華長吸一口氣,睜開了眼。
“你……”她怒瞪着夏芊芊。
是她將她點暈的。
她閉着眼,全身沒勁,可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不要說話!”夏芊芊望着窗戶上的人影,低語道:“我可是讓你詐病,才進了大門,泡上了熱水。你一說話,我們便露餡了。”
於英華望着眼前少女嬉笑的臉,眸中隱隱有怒火燃燒。
她性子倔,如此行徑入了府門,她屬實不屑。
“你也別生氣!”
夏芊芊從袖口掏出一包草藥,一把把扔到熱水中,頓時浴桶中升騰起一股股清新的草藥味。
她一邊治病,一邊兀自說道:“於先生,我不知你們父女之間到底曾經有何仇怨。只是有些不解。”
“你母親病重,你四處求藥,情願跪在地上淋雨一天一夜,也要進門,如今進了門,你又惱了。”
“而你父親,說不認你,聽說你將來可能不會生育,一下慌了,忙讓人將你擡進府,好生照料。”
“你們分明是關心彼此,卻又爲何如此彆扭。”
被一個小姑娘教育,於英華臉上沒光,伸手來打她。
夏芊芊一把抓住她的手,面色一凜,語重心長道:“先生,人生在世,與親人相處時,很多事情該遷就時遷就,該諒解時諒解……”
“我覺得你與父母之間,若要彌補關係,唯一的可能,便是你要示弱。”
於英華一愣。
眼前的孩子,分明是她的學子,卻在教她做人的原則。
於英華不想聽她的話,心底隱隱又覺得,好似她說得有些道理。
半柱香之後,兩位嬤嬤將於英華從浴桶中撈出來,替她更換好衣物,又將她安置到牀榻上。
夏芊芊向兩位嬤嬤福一福,客套道:“院長那邊還有事,我要去一下,要拜託兩位嬤嬤照顧一下於先生了。”
“姑娘,放心,我們會盡心盡力。”兩位嬤嬤是府中老人,知曉眼前的人是何人,自然不敢怠慢。
夏芊芊上前,幫忙掖好被角,俯身上前,趴在她的耳畔,低語道“先生,好生記住,愛哭的孩子有糖喫。”
被子下,於英華的手指微微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