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仙學院內,夏芊芊快跑而入。

    坐在耳房門口的莫彥瞅見她,招手呼喊道:“喂,夏學子,你等一等啊。”

    夏芊芊陡然停住腳步,一臉着急,“莫先生,何事?”

    “夏學子,你可知於先生如何了?”莫彥一臉擔憂,“她已經兩日沒有回學院了。”

    “於先生的事情,您不用擔心。”夏芊芊寬慰他,轉身又要走。

    身後,傳來莫彥好心地提醒聲,“夏學子,莫先生沒到校,今日是朱先生給你們班授課。”

    夏芊芊進貴字班的時候,朱子榮正在講臺前大發雷霆,將桌面上的一疊紙撕碎,隨手一扔,滿室皆是紙雪。

    “你們是來學院學習的,瞅瞅你們寫的都是一些什麼?”

    他一臉盛怒,呵斥道:“身爲女子,自當以夫家,以男子爲尊,事事處處爲夫君着想,爲兒女謀其遠,怎能談及自我,抨擊自我犧牲?全部人,全部重新寫。”

    扭頭,看到門口的夏芊芊,朱子榮立刻遷怒道:“夏學子,瞅瞅現在的時辰,你什麼都不懂,既然來求學,自然要有求學的態度?”

    滿室寂靜的學堂中,諸多學子被罵得狗血淋頭,各個低垂頭,無精打采地受着批判。

    此時夏芊芊的到來,宛若從天而降的救兵般,讓衆人私底下長出一口氣。

    不少人偷偷擡眸瞅向夏芊芊,不知她如何扛過朱先生的雷霆之怒。

    夏芊芊深知自己遲到在先,唯有束手垂眸,主動認錯道:“朱先生,很抱歉,我遲到了。”

    “抱歉?一句抱歉就算了嗎?”

    朱子榮將講桌上的醒木猛地一拍,勢要將最近積壓在心底的怒意,一股腦兒發泄出來,“夏芊芊,你以爲混入祝仙學院,博一個好名聲,你就能嫁出去了?”

    這句話一出,滿室譁然。

    關於夏芊芊恨嫁,沒人要的傳聞,一直在學子間流傳。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學子們私底下在說,誰也沒有拿到正面上來談論。

    尤其此話,出自教書育人的先生之口,多少有些牽扯人身攻擊。

    夏芊芊安靜地站着,等朱子榮的怒火發得差不多了,才擡眸,輕問道:“朱先生今年貴庚?”

    此話一出,朱子榮微愣。

    全體女學子們差點沒坐穩,全部扭頭震驚地看着她。

    頂着衆人灼熱的目光,夏芊芊神色如常,平靜道:“看朱先生的模樣兒,大概也快四十歲了吧?”

    “誰說的,我哪裏有那麼老?”

    朱子榮一下被激怒了,怒吼道:“我不過三十出頭。”

    “哦?”夏芊芊拉長語調兒,淺淺一笑道:“人常言,男人三十而立,成家立業,我敢問朱先生,您可曾成家?可曾立業?”

    這句話語氣很輕,可話中嘲諷的意思卻分量十足。

    朱子榮宛若被雷擊中一般,瞬間神色呆滯,也不吼了,也不怒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息間,被按下了停止鍵。

    “你……你說什麼?”呆愣了許久,朱子榮方纔緩過神,愕然地望着夏芊芊,“你竟然敢質疑本先生?”

    “不是質疑!”夏芊芊語氣平和,“學子認爲,朱先生與其擔憂我,不如先關心關心自己的人生大事。”

    “夏芊芊,你不要太過分。”提及這個,朱子榮更加的來氣。

    關於他傾慕於英華的事情,學院中的學生們都早有耳聞。

    不過,於先生之前有婚約,她之前的未婚夫是江城大公子。

    江家,無論是門楣還是地位,都比朱子榮的高太多。

    朱子榮心存傾慕,暗表癡心,卻一直得不到於英華的迴應。

    他原本就自卑,現下被學子當面提出來,更加的惱羞成怒。

    “你給我滾出去!”

    朱子榮怒吼道:“像你如此品性低劣,忤逆師長之人,不配來祝仙學院唸書。”

    夏芊芊深吸一口氣,冷冷迴應道:“若是在祝仙學院中,我要整日接受如你一般的先生詆譭,摧殘,無故謾罵,我情願不來上學。”

    說話間,她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凝重表情,轉身,毫不猶豫地跨出了學堂的門檻。

    身後,傳來憤憤的聲音,“你若在,遲早敗壞我們學院的名聲。”

    滿室的學子們看着兩人針鋒相對的爭執,嚇得大氣不敢出,呆愣愣地望着夏芊芊離去的背影。

    窗戶前,一抹華貴的身影飄然而過,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夏芊芊的衣袖,滿眼焦急道:“我不許你走!”

    夏芊芊回眸,看一眼習雅蘭,詫異道:“院長您……”

    在祝仙學院的日子裏,習雅蘭基本不出念仙院,以至於學院中的學子們,很少有人認識她。

    不曾想,她什麼時候來的貴字班,親眼目睹了這一場矛盾衝突。

    “有我在這裏,誰也不能讓你走。”

    習雅蘭陡然間神色嚴肅,怒視朱子榮道:“朱先生,你怎可無緣無故斥責學子?”

    習雅蘭的突然出現,嚇得朱子榮後退兩步。

    他雙眸震驚望着她,太陽穴突突直跳:“我……院長大人,我沒有啊!”

    關於這位神祕的院長,大前日他剛剛知曉她的真實身份。

    她可是平陽侯夫人。

    朱子榮穩一穩心神,疾步上前,拱手行禮,極力辯解道:“院長,是她遲到,還口出妄語。屬下不過教訓了她幾句,她便惱羞成怒,轉身便走。”

    朱子榮的辯駁之語,屬實厲害。

    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就憑他那一張嘴。

    夏芊芊嘿嘿乾笑兩聲,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腳。

    他自來對她有偏見,即便今日她不遲到,他可能也會逮住機會,尋她個不是。

    習雅蘭穩住心神,站在夏芊芊的身前,滿臉嚴肅,厲聲道:“她的爲人我清楚,絕不會是無理取鬧之人。況且剛纔你二人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她陡然間變臉,眼神輕飄飄地從諸多學子身上掃過,眸光嚴厲,“我創辦祝仙學院的初衷,是讓更多的孩子們有學上,有書念。”

    她話語一停,加重語氣道:“若是誰不學無術,還惡意中傷學子,欺壓學子,無論是誰,必定從學院中驅除出去。”

    “朱子榮!”

    習雅蘭雖是一介女子,可一旦神色嚴肅,全身從內而外散發而出的威壓氣質,令人望而生畏。

    “你因對夏學子存有偏見,在她上門求學時,藉故讓她去尋參將的推薦信,違反了祝仙學院的入學規矩,此其一。”

    “你不聽劉院長勸阻,執意進入念仙院,違反學院規定,此其二。”

    “你在給學子們上課時,違背了師長的道德底線,無故對學子進行謾罵,,欺辱,此其三。”

    她沉聲道:“即日起,我宣佈,朱子榮被祝仙學院解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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