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的她還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兒,不過是給幾個銅板。

    十文錢不夠,我給你們加錢。

    二兩不夠,給你們三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兒。

    這一扭頭的功夫,她的說辭全變了。

    在官兵面前,高個子男子不得不慫,張口慌亂解釋道:“根本沒有的事情,是她自願給我們銀子。我們也沒有要那麼多。”

    “我自願給你們?”

    夏芊芊將手帕一放下,跺腳,板臉怒懟道:“你們一羣人跑來,什麼活都沒幹,我給你們幾兩銀子,你以爲我傻啊!

    這句話一出,衆人當下被噎住了。

    宮小八看着夏芊芊的眼神,也古怪起來。

    他將腰間的佩劍用力拔出來,往空中一亮,頓時明晃晃的劍刃嚇得衆人不敢吭氣,“剛纔是誰說要明搶的,諸多兵士皆聽得一清二楚。”

    明搶?

    高個子男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他剛纔不過是隨口一說,誰知竟然讓人拿住了把柄。

    “官爺,真是她自己給我們的。”高個子雖然不情願,卻乖乖地交出了銀錢。

    按照以往的慣例,如這般小打小鬧的欺詐銀錢的事情,被官兵逮住了,不過是將銀錢還回去,大不了抓回去關上一兩天。

    不過這麼多人蔘與,官兵們還嫌抓回去佔地方,所以,多數情況下,直接放人了。

    宮小八接過銀子,掂了掂,沉聲道:“連狗子,一個人詐騙三兩銀子,四十人便是一百二十兩銀子。哼!”

    他冷哼一聲,沉聲道:“如此數量巨大的欺詐案,前所未見。將所有人拉回去,細細查明他們身上的諸多案件,逐一查辦,絕不輕饒。”

    “沒有那麼多!”

    連狗子一見這位面生的官爺一下子叫出自己的名號,深知他是瞭解自己底細的。

    他連連擺手,有些氣急破壞,“是所有人三兩銀子。何況,我們也不是專門來行騙的,我們是來幹活的。”

    “幹活?”宮小八的視線落到夏芊芊身上。

    她笑了笑,將身子站直了,方纔招呼道:“官爺,我倒是有一計。既然他們承認是來幹活的,那麼咱們去地裏試一試,他們到底是不是幹活的料?”

    “自然,他們若是將地裏的活幹好了,我會按照市價給他們付工錢。若是幹不好,分明是他們起鬨,跑我這裏欺詐錢財來的。”

    這個主意聽着,確實很不錯。

    連狗子一時喜上眉梢,其餘衆人也連連點頭。

    “行,本人自會監督。”

    說話間,一羣人來到地頭。

    大老遠,便瞅見地頭上十頭大黃牛,低着頭正在慢悠悠地喫草。

    旁邊的地上,放着五個犁耙。

    那犁耙一個足有兩米長,底端尖銳的鉤狀一環連着一環,看着複雜而奇特。

    耿忠帶着十幾人已然候在地頭。

    夏芊芊定睛一瞅,領頭的人,竟然是薛頭。

    不過他今日沒有穿官兵服,而是普通莊稼漢的打扮。

    她瞬間理解了,那十幾人恐怕也並非普通的勞工。

    耿忠見宮小八壓着一羣人跑來,斂眸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快走幾步,來到夏芊芊跟前,低語道:“怎麼樣?答應給你煉製三臺犁耙,薛頭連夜趕製,硬生生弄出了五臺。”

    夏芊芊笑了笑,目光往旁邊的人身上一瞥,“這是怎麼回事?你家公子料定今日會有人來搗亂嗎?”

    耿忠促狹一笑,“公子心思縝密,自然爲姑娘考慮周全。這白來的勞工,不用白不用。”

    “那開始吧!”

    夏芊芊指揮人將犁耙套在牛身上,又讓人下去拉着牛犁地。

    她側目望着連狗子,朗聲道:“我尋的是擅長鋤地耕地的苦力人,既然你們都是來應招的,自然熟悉地裏的活,那便去吧。”

    這些人平日裏都是街道上的混混,專門幹欺男霸女小偷小摸,替人跑腿要賬的活計,哪裏幹過這種活計啊。

    可是,他們如今若是不幹,被抓進監牢,定將以前做過的事情全部抖出來,屆時……

    他們忽然想起了他們的偷偷姜猛。

    他便死在監牢,死在此女子的手中。

    這一次,他們在連狗子的慫恿下,跑來鬧事。

    不過是鬧事,不打人不罵人,就是來鬧一鬧,干擾她,原本沒有罪名。

    法不責衆,朝廷又能拿他們如何?

    誰知道,怎麼突然冒出一羣官兵來,這會兒,他們簡直是騎虎難下。

    沒辦法了,想要走人,必須試一試幹活,只要通過這一關,哪怕不要銀子,只要能讓走人,便是幸運的。

    於是,這夥人在連狗子的帶領下,硬着頭皮下地了。

    接下來,完全就是大型的車禍現場。

    有人剛拽住黃牛的繮繩,被牛一個扭頭,直接拽到在地上,結結實實摔成狗喫屎模樣兒。

    有人負責拉住犁耙的後面,結果黃牛剛往前走一步,他身子後傾,一個倒栽蔥直接躺在地上,滾成了小泥人。

    有人不服氣,抄起地上的鞭子,抽打黃牛。

    這些黃牛原本便認生,都是有脾氣的主,鞭子拎起來,後面的犁耙沒有入地,黃牛奔逃而去,後面的人被拖拽在地上,撒開腳丫子使勁地跑,最後又是一個跟頭,直接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

    真正是醜態頻出,讓人忍俊不禁。

    夏家女要種植棉花的消息,早就在十里八村傳揚開來。

    最近,徐江急於找人的消息,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那些村子裏賦閒在家的人,不是沒想過去幹活,也都想要去掙點零用錢。

    可一打聽,是夏家招人,他們立刻猶豫了。

    爲啥子呢?

    夏家是什麼家底,是什麼樣子,這些村民們誰不知曉。

    三年前,夏家男人失蹤,到現在生死不明。

    夏家女兒癡傻之名遠播在外,年方十八,連上門提親的人都沒有,她的信譽能有多少。

    孤兒寡母的一家子,不知怎麼的,夏家丫頭落水一次,直接腦子開竅了。

    關於她腦子開竅之後的事情,村民間也有傳聞。

    不過傳聞始終是傳聞,誰會因爲一些傳聞便真正相信了,那個癡傻的丫頭能成事啊。

    在衆人猶豫之際,恰好江家茶山招採茶人,這些人迫不及待地跑去茶山幹活了。

    畢竟,江家家大業大,還能虧了誰那點工錢嗎?

    今日清晨,他們前往茶山的路上,湊巧看到前面地頭黑黝黝的一羣人,便都忍不住跑來看熱鬧。

    田地間,十頭大黃牛,五個碩大的犁耙,旁邊是一羣官兵守着,瞅這整個架勢,當真是了不得了。

    試想,誰家種點地的事情,還能請來官兵前來,把守着。

    可再仔細一看,這些人不禁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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