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有點故意拉關係的嫌疑,薛冰話出口,又覺得不妥,忙擺手歉意道:“抱歉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夏芊芊想要解釋,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聲張。

    畢竟,她是以男子墨謙的身份進入的練兵營,教授薛冰他們三角骨架的煉製,犁耙的鍛造。

    若是此時承認她是墨謙,往後再去練兵營將會更加尷尬。

    她的化妝易容術,堪稱一絕。

    薛冰對她有所懷疑,卻不敢認,實屬很正常。

    沒有辦法,她唯有微微一笑,算是化解了這個僵局。

    下午,衆人又齊刷刷去幹活。

    薛冰很明顯對夏芊芊起了疑心,幹活時,時不時地瞅她幾眼,仔細分辨着。

    耿忠心眼多,湊上前遮擋住他的視線,小聲提議道:“薛頭,既然犁耙入地沒問題。你趕緊返回練兵營。三角骨架還需要你倍加用心,監督煉製。”

    薛冰一想,此話很對。

    犁耙的功效已然試驗出來了,墨公子都早早走了,他還真當自己是勞工,光顧着費力幹活了。

    他直起腰,抓一把地頭草,擦一把手上的泥,趕緊撤了。

    耿忠帶着其餘人繼續幹活,趕在天擦黑,整整一大片地,全部耕種完畢。

    這個效率,真是剛剛的。

    夏芊芊站在地頭,呼喊道:“耿大哥,快跟大夥收工,回家喫飯了。”

    “好!”

    十個人,十頭牛,齊刷刷從遠處的地頭而來。

    最搞笑的是村長徐江,一瞅山腳下出口處,摘茶的人下山了。

    他瘸着右腿,着急趕到地頭,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他啥也不幹,尋一塊石頭坐下,悠閒地望着地裏頭的人與牛。

    那些村民路過地頭時,低頭瞅一眼鬆軟的地面,不由驚喜議論着,“這片地,耕得很不錯啊!”

    徐江擡頭,一手捋着灰白的鬍子,得意炫耀道:“有了那樣厲害的犁耙,僅僅一天時間,連耕帶種,全部完工了。”

    “全部完工了?”

    “這怎麼可能?”

    “直接種上了,這不可能吧?”

    衆人不可置信地互望着,議論紛紛。

    徐江得意萬分,一下子神氣十足。

    哼!

    我讓你們幫我下地幹活,掏銀子給你們的時候,你們各個畏手畏腳,猶豫不決,不願前來。

    瞅瞅!

    瞅瞅!

    缺了你們,我們照樣幹活,還幹得又快又好。

    這個世界上,不是誰必須求着誰的。

    徐江奔波多日,求爺爺告奶奶想招人幹活,卻無人願意前來。

    這會瞅着這些人眼中驚詫的神色,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此時,他也終於明白了她總是故弄玄虛,讓他招人的事情做做樣子,急在表面,實在不用在意的真正用意。

    原來,她有人,有牛,有犁耙,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有一切,都是爲了防止有人暗地裏使小手段。

    今日,連狗子帶着一幫人從江城來到福安村,便是有人在暗地裏使壞。

    徐江作爲福安江幾十年的村長,自然明白有些事情中的溝溝渠渠,正因爲如此,對夏芊芊更加的心悅誠服。

    他們弄來地痞無賴,她叫來官兵府衙的人。

    這個丫頭,確實不簡單啊。

    夏芊芊瞅着徐江炫耀時的可愛小行徑,熱情邀請道:“村長大人,今晚上,我家爲大家提供大燴菜,您也來家裏喫飯吧。”

    徐江從石頭上驀然起身,有些不好意思。

    聽說了,這丫頭的廚藝了得,做的油潑拉條子甚是好喫。

    這大燴菜嘛……

    之前,她家建房子時,她也曾經給工人們做過。

    當時,他從牆外過,一吸鼻子,便聞到了大燴菜的香氣,饞得直淌口水。

    當時,他礙於面子,也不好進門討要一碗嘗一嘗。

    這會,這丫頭盛情邀請,他自然是不能錯過了。

    “好!”

    徐江起身,拍一拍身後衣服上的灰塵,朗聲道:“這活幹得好啊!田間地頭,不停送水送喫的,幹一天活,還管兩頓飯,不限量,管飽了喫。真是舒坦啊!”

    他說着,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往回走。

    那傲嬌的架勢,彷彿那條瘸腿,不知不覺間也好了很多。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搖頭,走人了。

    有什麼好?

    他們若是給夏家幹完好,還不知啥時候能拿到工錢。

    管飯能當工錢嗎?

    衆人嗤之以鼻,路過夏家大門口時,只見夏芊芊站在大門口,一邊招呼衆人入院子喫飯,一邊手捧着銅板,挨個將一大串銅板遞上前。

    趕牛幹活,其實並不累。

    按照一般工人的工錢,一天三十文已然封頂,可細細瞅,夏芊芊給出的一串銅板,足有三十五文錢。

    有人提出質疑,“夏姑娘,說好了三十文,怎麼又多給了五文錢。”

    夏芊芊莞爾一笑,爽快道:“我原本預計需要一天半的時間幹完活,沒想到你們提前幹完了。這多出的五文錢,算是我給弟兄們喝茶用,不要嫌棄啊!”

    主家多給銀子,原本便是意外之喜,誰會嫌棄少啊。

    衆人樂呵呵地收下,又是一人一大碗燴菜,一盤子三五個大白饅頭,端到大門口,蹲在牆根喫。

    路過的人,看得那叫一個香啊。

    誰也沒想到,給夏家打工,有這麼多的好處。

    既有多餘的銅板拿,還有豐盛的飯菜喫。

    而在茶山幹活呢,一天也就三十文錢,可一天站着,彎着腰摘茶葉,特別的費腰。

    中途,他們連喝水放水的機會都沒有。

    渴了,忍着。

    想入廁了,更要忍着。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休息的時間了,衆人抓緊尋個地方入廁,着急忙慌喝上兩口涼水,喫上自己帶的乾硬饅頭,這就算是午膳了。

    一刻鐘的休息時間,轉瞬即逝,下午又開始摘茶葉。

    期間,還要忍受監工不停地催促,辱罵,甚至有些監工脾氣暴躁,動不動便拿樹幹打人。

    監工打人,有些人很想撂挑子走人,

    可一旦走人了,這幹了一天的活,銅板沒拿到手,豈不是吃了更大的虧。

    況且,一旦你反抗,這家主人將你趕出去,往後傳出去,你是個不服管教的人,誰家請人幫忙,還會要你。

    這不等於自己生生挖了自己的生路嗎?

    所以,那些人,即便在茶山上捱打受委屈,卻依舊咬緊牙關,繼續幹下去。

    畢竟,是個人都需要生活。

    需要生活,自己便要彎下腰,忍着痛,活下去。

    夜晚,江府書房內,江承運將桌面上一杯熱茶直接扔過去,砸到手下人的額頭上,惡狠狠道:“馬三,你能耐了,到底辦的什麼事情?一個臭丫頭,你也處置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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