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國當今的皇上,聽說僅是一個八歲剛過的黃毛小兒,他的治國之道到底有幾分手段與謀略,不必細說。
聽說先皇,即墨魚的哥哥病逝前,親自指定了幾名護國大臣,其中便有賢王。
這些關於京師的小道消息,自然不是偏遠山區的江城人所能接觸到的事情。
夏芊芊還是有一次與劉老閒聊時,無意間得知的情況。
造福百姓,自然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前世,她憑藉一身精湛的醫術,整日站在無影燈下,一擡手術接着一臺手術,拼命地做,不也是爲了救死扶傷嗎?
現如今,人在古代,能用自己的知識改變這裏人們的生活狀態,也是她樂見其成的事情。
“你這個建議很不錯。若是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專供平民百姓的磚窯,用於房屋的改建,自然是挺好的。”
夏芊芊順着他的話,暢談下去,“不過這裏面又有問題了。”
“哦?”姬子墨饒有興趣地盯着她,繼續詢問道:“有何問題?”
“你剛纔說,要將磚廠做大做強,那你可曾聽說過,瓦匠頭上無片瓦的故事?”
“既然你要搞這個事情,在做大做強的同時,必須將磚瓦的價格打壓下來,足夠貧民可以使用,甚至對於貧困戶要進行補助。”
“一些貧苦人家,比如劉二牛家。劉二牛他爹身子硬朗,卻沒有活幹,朝廷可以幫這些人找活,付給他們工錢。”
“比如劉二牛,腦子不好,可真正幹活的話,他身強力壯,也是一把好手。”
“每個地方的官員,若是能關心這些特殊的家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但教,還要提供給他們生活的技能,相信會有更多的人受益。”
姬子墨愣愣望着她,一時間,不知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心中所想。
沉默了許久,他終於喃喃道:“這些事情,又是誰教給你的?”
夏芊芊揚起臉,笑得很甜,“倒不是一個人所教。”
她低頭開始掰手指頭,“首當其衝的人,應該是村長徐江。”
他瞅着劉家一地雞毛的日子,常常恨鐵不成鋼地提議着,“若是有人管着那父子二人,而不是由那王氏慣着,他家的日子定能過得紅紅火火。”
“還有王大爺,他幫我制窯燒磚,輪到自己時,卻疼惜那幾個銅板,不願翻新屋子。若不是我送給他一些磚頭,強行讓他修好了屋子。這次大暴雨,他家定是被淹透了。”
“再比如村裏那些老人們,明明兜裏有銀子,卻捨不得喫捨不得穿,將銀子藏着。”
“那些被他們藏起來的銀子,很多是他們棺材本,喪葬費。因爲他們無兒無女,已經喪失了勞動力,如何再去掙銀子。”
“所以,朝廷關心貧苦人家的時候,也多關心關心那些失獨老人,關心一下孤兒寡母。”
她的一番話落地,連坐在車轅處的耿忠聽着都心有感觸。
他終於有些明白了,爲何殿下對夏姑娘是不同的。
因爲她,原是與那些閨閣中的大家閨秀是截然不同的。
沒有半點的邀功與得意,她燦然一笑,“這些不是我的建議,而是那些身在其中,不知尋誰求救的人們的心聲,我代爲轉述而已。”
話題說道民生大計時,便有了幾分沉重。
夏芊芊不願鋒芒畢露,手不經意間掃過小桌上的一個空茶杯,訕笑道:“我好渴。”
姬子墨看破不說破,脣角一彎,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出神色中的寵溺之色,“等會。”
他用火摺子將桌下的小爐子點燃,又在小爐子上放好小茶壺,開始燒水。
不一會,茶壺嘴冒熱氣,他開始泡茶。
他的動作及其優雅,舉手間,纖細修長的手,宛若從漫畫中伸出來的男主手。
夏芊芊在一旁出神望着,直至一杯熱茶遞到她的跟前,她才反應過來。
接過茶杯,輕呡一口,她挑眉一笑,眉眼彎彎,“當真是好茶。”
姬子墨隨手端起一杯茶,也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青帳馬車飛快,不一會便返回了福安村。
時辰尚早,元寶尚未放學回來。
馬車剛停穩,王家大門一開,王月月閃身而出,望見姬子墨時,她的神色有些躲閃。
“我先回屋了。”
姬子墨轉身,帶着耿忠往墨家而去。
王月月這才迫不及待地跑過來,一把拽住夏芊芊的手,急切道:“如何?”
她沒說何事,可夏芊芊明白她的意思。
“曹大人同意了。”夏芊芊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提點我,若是想救你爹,必須讓他招出幕後主謀,說不定可以量刑減免罪責。”
“我一定會努力說服我爹的。”王月月雙眸激動地泛着淚花。
“何時去?”她急切道。
“明日,我送你去參將府。”
“芊芊,我實在是太感謝你了。”王月月說話間,眼角垂淚,雙腿一軟,便要跪。
夏芊芊忙攙扶住她,“你這是作甚。我幫你,僅是因爲你是我朋友。莫要如此。”
“好!”王月月點頭,“我這就將好消息告知我娘。”
她抹一把眼角淚,疾步奔回家。
夏芊芊轉身,往家走,誰知身後一聲吼,“夏丫頭,夏丫頭。”
這聲音急促而粗狂,將她嚇一大跳,驚得李雲娘從院子跑出來,失聲道:“芊芊,出什麼事情了?”
夏芊芊回頭一望,是村長徐江。
他瘸腿疾奔而來,一張臉笑成了花,越發覺得皺紋紋路深邃了。
夏芊芊挑了挑眉,鎮定道:“村長大人,出了何事?”
徐江走近,笑呵呵道:“夏丫頭啊!我今日去地頭瞅了瞅,才短短三日,棉花種子不少都冒了頭,出芽了!”
福安村人雖然不曾種植過棉花,可聽說這東西精貴的厲害。
若不然的,四大家族中江家以茶山桑山爲種植大戶,但論起價值來,棉花種植時間短,價值高。
若是棉花那麼容易種植的話,那江家不是老早便下手去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