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娘遲疑間,望向夏芊芊。

    夏芊芊斟酌一番,衝着她點頭道:“娘,既然院長與您投緣,您便隨她去吧。”

    轉頭,她免不了擔憂:“習院長,我娘在家一直辛苦,從未去過這種場合,還請您多多照顧。”

    “哪裏的話。”習雅蘭笑意盈盈,“我一定會好生照顧她。”

    說話間,門口停下一輛青帳馬車,車簾掀開,容嬤嬤從上面下來,福一福,“兩位夫人,請上車。”

    習雅蘭在另外一位嬤嬤的攙扶下,上了車。

    李雲娘從未遇到如此大的陣仗,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

    容嬤嬤伸手來攙扶她,嚇得她不敢動。

    她不動,容嬤嬤卻主動攙扶住她的手臂,將她送上了馬車。

    一直目睹全過程的元寶,撓了撓頭頂的發,不可思議道:“那位夫人對娘可真好,難不成她欠阿姐銀子?”

    莫彥撇了撇嘴,插話道:“整個祝仙學院都是習院長的,她怎會欠人錢。這世上啊,欠銀子好還,最怕的是欠人情債。”

    說話間,他側目望了一眼夏芊芊。

    夏芊芊望着絕塵而去的青帳馬車,眸色暗了暗。

    一個腦瓜崩落在元寶的腦門上,“小孩子家家,到了學院門口,怎還不着急去班裏?”

    元寶被彈疼了,揉了揉腦門,不滿道:“人家耽擱一會嘛。”

    “快去上課!”她瞪他一眼。

    元寶嚇得抱頭就跑。

    夏芊芊轉頭正要進門,眼神不經意間一瞥,熙熙攘攘的學子之間,院牆外那一抹大紅色的裙子特別引人注目。

    是於英華。

    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兒,沿着牆根往前走,腳步踉蹌,好幾次都差一點摔倒,引得旁邊的學子們紛紛駐足,指指點點。

    夏芊芊疾步迎上前,扶住她,“於先生。”

    於英華視線渙散,待看清眼前的人兒時,脣角擠出一抹笑意,“夏芊芊,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她釋然地笑着,眉眼中的惆悵之色,頓時煙消雲散了。

    於英華如此說,必定是江承運那邊的案情有了進展。

    短短三日,於先生一直待在參將府,陪着爹孃,想必也是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心理煎熬。

    “我先扶您回去休息。”

    夏芊芊攙扶着於英華,將她扶回祝仙學院的住處,安置在牀榻上。

    於英華始終拽着她的手,不松,“夏芊芊,我們贏了。可我好怕這是一場夢啊!”

    “不會是夢!”她分明比她小十幾歲,卻好像一個大人般安慰她。

    “好好睡一覺吧!”她幫於英華退去外衣,蓋上被子。

    眼睛剛閉上,於英華又猛地睜開,“幫我給李院長請假。”

    她已經好幾天沒來學院了。

    夏芊芊轉身,“他估計很忙,我最近都沒見過他。”

    劉老,估計在墨府。

    畢竟,那個神祕的墨府中,還有一個性情古怪的小公子。

    上次,墨魚曾經提議讓她救治那人。

    她不想冒太大風險。

    於是,她將救治過程中的危險全部告知他,如果讓她救治,所有的事情必須聽她的。

    她在等他的迴應。

    可惜半個多月過去了,他再也沒有來尋她,彷彿那件事情不存在一般。

    “那便算了!”

    她小聲嘀咕一聲,隨即翻身睡過去。

    夏芊芊出了廂房,轉身關上門。

    小院子門口,朱子榮急匆匆而來,見她從裏面出來,面有羞赧,假咳兩聲,“我……我聽聞於先生回來,特意來瞧瞧她。”

    “她累了,睡了!”夏芊芊淡淡回覆。

    “哦!那……那我先回去了。待……我先走了。”朱子榮一時間語無倫次,結巴解釋,隨即腳底抹油般離去了。

    朱子榮喜歡於英華,這不是祝仙學院的祕密。

    於英華家遇變故,他一個傾慕者跑來關心送溫暖,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只是……

    夏芊芊搖搖頭。

    算了,旁人的事情,本就不歸她管。

    夏芊芊轉身,趕緊往貴字班而去。

    來到班級門口時,講臺上,一襲月白色錦袍的少年手持書本,早已開始講課。

    她剛出現在門口,學堂內,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射過來,落到她的身上。

    大家心中感慨萬千。

    祝仙學院中的老師,一個比一個嚴肅。

    眼前這位墨先生,也是出了名的嚴師。

    往日裏,誰若是遲到了,定會被罰站了。

    今日呢?

    會如何?

    果不其然,講臺前的墨先生,眉頭一蹙。

    大家心中一沉,夏芊芊要倒黴了。

    誰知墨先生望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朗聲道:“進來吧。”

    “謝先生!”

    夏芊芊麻溜地返回自己的座位,從包中掏出書本,翻開,認真聽他講解。

    說起來,墨魚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可當他站在講臺上的那一刻,他卻頃刻間變了一個人般,侃侃而談。

    這節課講了一些書法家的故事。

    又將書法的不同種類逐個講解了一番。

    最後,他令衆人選擇一種字體開始練習。

    夏芊芊選擇了小楷,開始抄寫《詩經》中的一段。

    忽然一個黑影附上,手指白紙上一處,“這個字,起筆應該如此?”

    他說着,從她手中接過毛筆,執筆在白紙上重新寫下那個字。

    “嘶!”

    偌大的學堂中,忽然聽到一陣倒吸氣聲。

    任媛兒等人,望着如此平易近人的墨先生,眼睛差點脫框而出。

    不行啊!

    偏愛也不是如此偏愛吧。

    平日裏,墨先生偶爾來上一兩節課,站在講臺上,冷冰冰地講完,再冷冰冰,沉着臉離開。

    他從未下講臺看過這些學子們的課業完成的如何,也從未如此近距離親切地指導過任何人。

    怎麼輪到夏芊芊這裏,全都變了。

    算了算了。

    衆人一下子死心了。

    夏芊芊被偏愛,總是有原因的。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學生們對夏芊芊再也沒有半分嫉妒,反而是發自內心的羨慕。

    一些女學子們更是雙眼冒光地望着夏芊芊,心中不禁幻想着。

    若是有一天,自己能變成夏芊芊那般,人人疼愛,該有多好啊。

    兩堂課,很快結束了。

    夏芊芊又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拉着元寶進入瀚軒院喫晚膳。

    元寶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將兩人落在後面。

    夏芊芊開口解釋道:“今日晚到,是因爲碰到於先生。那邊的事情,似乎進行得很不錯。”

    “嗯!”他點頭,道:“在王家牆外的捕獵夾下,搜查出了許多信件。”

    “信件?”

    “江承運與樊山馮衛之間的往來信件。”

    夏芊芊不明所以,“王峯怎麼會有兩者之間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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