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百鳥鳴叫,歡快蹦跳。
大自然界的一切,蓬勃依舊,可曾經的樊山,在經過一夜戰火廝殺的洗禮之後,卻已經易主。
山頭的紅色獅虎旗幟轟然倒下,換爲了金色的龍紋旗幟。
山窩中,那一處爆炸後殘存的大坑,在經過一天一夜的燃燒之後,火焰漸熄,濃煙漸消,獨留一片燒焦的痕跡。
牀榻上的人兒,夢魘住了。
夢中,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一點點拼湊,整合,最終湊成了一張人臉。
那是一張面黃肌瘦的臉,臉上的一雙眸子卻透出一股常人難有的貴氣與堅韌。
她望着她,徐徐開口道:“夏芊芊,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你去哪裏?”夏芊芊極力地呼喚,想要喚住她。
她心中尚且有些疑問。
那個世界的自己,還活着嗎?
若是兩人是靈魂互換,她想告訴她,自己的銀行密碼。
只要她回去,憑藉存在銀行裏的錢,可以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再也不用如此辛苦。
可惜那個人影,虛幻而縹緲,在她的陣陣呼喚下,一點點消失不見了。
“你去哪裏,回來!”夏芊芊驚呼出聲,猛地坐起來,一下子清醒了。
外面天色大亮,屋子正中心處的火盆中,柴火燒得正旺。
她口乾舌燥,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大口地喘着氣。
“醒了?喝杯水!”
斜刺裏忽然傳來男子的聲音,嚇得她身子一哆嗦。
擡頭間,儒雅的少年褪去冰寒的黑色勁裝,又換上了一襲常見的月白色錦袍。
他面色溫潤,聲音溫和,可那緊繃的脣線,卻還是暴露了他鬱結的心緒。
“你怎麼在我屋裏?”夏芊芊微微別開眼。
“你發燒了!”
他聲線平穩,說出來的話,卻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昏睡了一天兩夜,普通的鎮痛散熱湯藥,根本無效。”
“我發高燒了?”
夏芊芊驚詫,伸手摸在自己的額頭上,感受一下,溫度確實高出正常,“無礙的!我歇息一下,便會好。”
如意鐲中的退燒藥,只要她喫上幾片,應該很快便會退燒。
只是她沒料到,自己睡了那麼久。
“我娘她……”算起來,她應該離家三天了,真怕娘着急。
“我派人通知了李雲娘,告知她,你與我在一起,無礙!”
夏芊芊長舒一口氣。
眼前,遞過來一杯水。
她慌忙接過來,雙手捧着,感受着手心中的溫度,她低頭喝上一大口。
溫熱的水滋潤了她快要冒煙的嗓子眼,她又趕緊喝一口。
一杯溫水下肚,她整個人立刻清醒了好幾分。
夏芊芊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捧着水杯,警惕道:“我剛纔夢魘了,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比如說,她來自現代,是一名現代外科醫生,一次意外,穿越而來。
這件事,可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祕密。
姬子墨沉臉,“夢囈中的話,細碎不成語,根本聽不出來,說了什麼?”
他分明聽到,她一聲聲的呼喚着,“你去哪裏?”
從馮衛的隻言片語中,他可以推測出,曾經的夏芊芊爲了他,情願裝傻,備受旁人的嘲諷,
而她二九年華,不願嫁人,也是在癡癡地等着他。
更甚至,她爲了他,不顧危險,化身爲玉面仙君,一路劫富濟貧,搜刮財物,再伺機運送至樊山,以保證樊山的物資供應。
曾經的她,愛得如此執念,瘋狂。
所以,她纔會在昏睡中,記起馮衛,一遍遍地呼喚道:“你去哪裏?”
那麼他呢?
他到底算什麼?
她失憶之後的替代品嗎?
姬子墨一顆心疼地揪在一起。
待她喝完水,他接過杯子,又叮囑道:“你稍微等一會,我會派人來送粥。”
交代完這些,他強壓着心頭的不適,一轉身,甩袖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夏芊芊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喃喃低語道:“樊山已破,山匪被剿,多麼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他爲何悶悶不樂。”
遂又搖了搖頭,“這個人好生奇怪!難不成,他真懷疑,她與馮衛是一夥的!”
天地爲證,日月明鑑。
她一心一意地幫他,怎麼還幫出禍端來了。
不行!
夏芊芊打定主意,她需要速速恢復體力,趁早離開這裏。
不一會,小婢女送來熱粥。
那是一碗蔬菜粥,粥面上撒着細碎的雞肉絲,一點翠綠的蔥葉,空氣中,瀰漫着芝麻油與香蔥的氣息,令人垂涎不止。
睡了那麼久,此時聞着香氣,她更加覺得飢腸轆轆。
掀開被子,她想到桌前去喫,誰知正在發燒,身子疲軟,一下地,雙腿竟然不聽使喚,一下子撲倒在地。
“撲通!”
倒地的那一瞬間,夏芊芊眉頭緊皺,心中懊惱不已。
“姑娘!”
小婢女嚇得失聲尖叫,手中托盤一歪,整碗的粥傾斜而下。
“啊!”
危急時刻,夏芊芊在地上滾了幾滾,可身子實在太無力,眼睜睜看着那碗熱粥向着她的後背潑灑而來,她躲無可躲,認命地閉上了眼。
誰知,預期中的滾燙沒有如期降臨,夏芊芊驀然睜開眼,擡頭望去。
不知何時,他去而復返,一隻手穩穩地托住了那粥碗,無一滴外泄。
“殿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婢女慌地跪在地上磕頭,連連請罪,一張稚嫩的臉上,一息間,失了血色。
“不怪她!”夏芊芊開口解釋:“是我不小心摔倒,驚嚇了她,纔會如此!”
“下去吧!”
姬子墨將青瓷碗放到桌面上,側身命令。
小婢女聞訊,倉皇起身,躬身彎腰退出去,順便關上了門。
哎呦喂!
先將我扶起來呀!
眼睜睜望着小婢女離去,夏芊芊無奈,唯有手掌撐地,試圖站起身。
誰知,眼前的人兒忽然彎腰,一手放在她的後背,一手放在她的膝下,一陣天旋地轉,他竟然將她公主抱而起。
“我……”她的臉唰一下紅了,試圖掙扎。
“再亂動,我便鬆手了!”他威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