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敲門聲。
她眉頭微蹙,上前開門。
門口站着劉老,他雙手插袖,見到她,笑嘻嘻道:“丫頭,昨日小公子病情不穩,今日你幫老夫去把把脈!”
“如何不好?”夏芊芊一般正經地反問。
“嗯。我診脈,察覺出他體內的鬱結之處越發嚴重,這會不會影響到你以後對他的救治?”
劉老的診脈之術,屬實不會出錯。
“那趕緊,我們去看看!”
無論前世今生,病患的一切,在夏芊芊的眼中,總是最優先解決的事情。
夏芊芊轉身,關上門,兩人穿過小巷子,拐個彎,急匆匆來到了墨府。
“小公子還在二樓住?”夏芊芊尾隨在劉老的身後,一路小跑詢問着。
誰知,人剛走到樓梯拐角時,斜刺裏忽然閃過一個身影,她躲閃不及,徑直撞到一個寬厚的胸膛中。
她一擡頭,男人俊朗的臉映入她的眼簾中。
說起來,不過是一日未見。
他的臉頰消瘦了,下巴處隱隱有胡茬冒出來,白皙俊朗書生氣的臉上,因爲那一抹青色,顯得陽剛正氣不少。
夏芊芊慌亂地後退一步,微微福一福,“殿下好。”
以往,雖知曉他的身份,可他從未在她的面前正式表明,她也裝作不知情,所以行爲舉止上,便放肆了些。
如今,樊山一行,她再假裝不知,便有些不知好歹了。
“劉老讓我幫小公子診脈。”她說着,目光搜尋劉老。
誰知那個老頭,腿腳怎麼如此厲害。
眨呀間,竟然不見了。
“我先上樓了!”她埋頭便要再次往上跑。
誰知他腳步一移,堪堪擋在她的身前,讓她無路而走。
姬子墨望着眼前少女疏離的態度,心中那股鬱結怒氣越發地翻滾,他強自壓下,和顏悅色道:“你來了。”
“哦!”她規規矩矩地回答,不曾擡頭看他一眼。
“喫早膳了嗎?”以往的她,每次見到他時,總是喊叫餓,要東西喫。
所以,青帳馬車上,他時刻備着各式糕點與清茶,絕對不會讓她餓着。
“我……”想了想,夏芊芊還是撒謊了,“喫過了,我去看看小公子。”
衣袖下,姬子墨的手緊握成拳,緩緩上前兩步,將她硬生生逼到樓梯的拐角處。
夏芊芊躲閃着,雙手無措地抵在他的心口,儘量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不明白,眼前的人兒到底又是唱得哪一齣戲。
“你真得喫過了嗎?”他逼問着她。
那架勢,彷彿因爲一頓早膳,要吃了她。
夏芊芊擡眸,迎視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
她說喫過了,便是喫過了。
難不成他還能剖開她的胃,看看她胃裏到底有沒有食。
“我當真……”那個“喫”字還未說出口,鼻端縈繞的雞絲蔬菜粥的氣息越發濃郁。
她咽一口唾沫,肚子竟不爭氣地唱起了空城計。
“咕嚕嚕,咕嚕嚕……”
聲音很響很響。
大型翻車現場,啪啪打臉。
夏芊芊一手扶額,囧地無地自容。
姬子墨忍着笑意,低頭看着她的腹部,揶揄道“還是它比較老實。”
說話間,他伸出手,從她的鼻跟往下一劃,動作輕柔,姿態優雅,那不經意地一下,更是以燎原之勢,撩撥着一顆少女蠢蠢欲動的心。
她雙手,奮力將他往外一推,“不要這樣。”
夏芊芊原本不願揭穿他。
畢竟,被旁人當成一枚棋子,並非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她發現自己是棋子時,沒有哭,沒有鬧,當前的局勢下,要活着,可以成爲旁人的棋子,可以被人利用,也算是自己的本事。
可現在,這個人,非但要讓她當棋子,還要撩撥她。
夏芊芊穩住紛亂的心緒,擡頭望他,直白道:“你很早便知曉我是玉面仙君,對不對?”
她終於要與他坦白了。
姬子墨俯視眼前人一臉稚氣的臉,“你想說什麼?”
“我落水了,失憶了,連我都不知曉,自己是誰,而你一直知曉,我是玉面仙君,是不是?”
他沒料到,她會很介意他提前知曉她的身份。
“我不確定。但我曾經懷疑過。尤其是,當得知土匪與玉面仙君會晤的那一晚,你也墜江了。時間上太過巧合。”
“你既知曉我是玉面仙君,爲何不抓我?”
那些知曉真相後的鬱結之氣,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頭,屬於她的鬱悶,屬於原主的怨恨失落,一起在她的體內醞釀發酵。
夏芊芊平靜的外表下,實在難受得厲害。
“我算什麼?”
她嗤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夏池教授我,讓我成爲與衆不同的存在。可我不過是他的棋子。”
“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家裝瘋賣傻,爲了夏池,爲了樊山,落爲山匪的細作。”
“曾經的夏芊芊,是何等的可悲。她不過是夏池,是馮衛的棋子而已。”
“而你現在在做什麼?”她啞然失笑,望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逼問道:“爲何對我好?”
“想讓我爲你做什麼?”她句句逼問,“讓我救活小公子,救治好赫老將軍,然後呢?”
“爲了救治他們,用得上賢王殿下出賣色相,如此討好我嗎?”
“雞絲蔬菜粥,你親手熬製?呵呵呵!”
夏芊芊不依不饒道:“莫要拿馮衛同樣的手法,妄想拿下一個少女的心,妄想讓她成爲你的另外一枚棋子。”
她的話音一落,周圍的暗處傳來一陣倒吸氣聲,隨之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長久的沉默之後,姬子墨率先開口:“你覺得我對你好,是想將你變成我的棋子?”
他望她,咬牙啓齒道:“你竟如此看我?”
“難道不是嗎?”夏芊芊怒氣上頭,不管不顧道:“我有自知之明。”
“你不必如此對我,人,我會救,你我之間的合作,我做事歷來有始有終,定不會半途而廢。”
“至於,你想如何處置我,隨便。我只是要求……”
“賢王殿下,我們分手吧。”
她擡頭他,艱難開口道:“你想要的,我都會給。可唯有成親,我不會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姬子墨也被她激怒了,“你恢復記憶了?”
“是,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救她的人,是他。
救她,利用她,讓她心痛不止。
姬子墨臉色也變了。
所以,她是想起,她曾經傾慕馮衛,曾經與他山盟海誓,所以便不願履行她與自己之間的約定了。
他是,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