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墨府逃出來,夏芊芊拍了拍衣袖,回頭望着墨府門口,低嘆一口氣,“這一番折騰,我的雞絲蔬菜粥是白喝了”

    她從小巷子出門,也不願回家,打算到街上逛一逛,順便再買點東西喫。

    誰知,今日她一上街,不少人有意無意將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更是有不少人小聲議論着。

    夏芊芊不明所以,回視他們。

    那些人嚇得趕緊扭頭,裝作忙其他的事情。

    他們好似很怕她的樣子。

    這些人的反應,好生奇怪。

    夏芊芊心中納悶,不知不覺間來到聚旺樓門口。

    她在樊山待了五日,《西遊記》與《新白娘子的傳奇》的手稿,還未來得及更新。

    她走到門口的石獅子旁,手往石獅子的口部一搭,將如意鐲中藏着的手稿,順勢投入石獅子口中,方纔上了臺階,往大堂而去。

    今日,聚旺樓大堂,賓客滿堂。

    大堂的前面,孫先生正在興致勃勃地講《西遊記》中高老莊收服豬八戒的橋段。

    他老人家不愧是站在講臺前,十幾年的人。

    他在講述故事的過程中,繪聲繪色,講到激動處,更是手舞足蹈地模仿話本子中人物的言談舉止。

    比如,他講到豬八戒背媳婦時,自己躬身彎腰,身上無物,卻假裝背上有人,艱難行走。

    他滑稽的動作,引得一干人等鬨堂大笑。

    在一片笑聲中,二樓傳來男子略帶醉意的聲音來,“打賞,十兩銀。”

    大堂中,衆人譁然一片。

    不少人開始起鬨,“孫老頭,快點講,講得好,胡公子定還會有獎賞。”

    “快點講,快點講啊!”

    底下人一片喝彩。

    此時,一名小廝從樓梯上下來,手中的托盤上放着十兩銀子,往講桌前而去。

    有人豔羨,低聲道:“看到了嗎?這胡公子今日不知怎麼了,打賞一個說書的先生,這一會的時間,怕是五十兩銀子出去了。”

    “對對,真是,財大氣粗啊!”一旁的人連連附和。

    夏芊芊搖頭,沿着樓梯往二樓雅間而去。

    雅間的門口,虛掩的房門內,一人趴在桌上,桌子上散落着一堆酒罐。

    “這個人真是……”

    夏芊芊遲疑一下,推門而入,手指敲打着桌面,提醒道:“胡棠,你喝醉後散銀子的毛病,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趴在桌面上,醉意正濃的人,忽然揚起頭,一雙桃花眼中,醉意濃濃,“你說什麼?”

    “我說你喝醉酒愛散錢的毛病,什麼時候可以改?”她站在桌前,望着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怎麼知曉,我以前有如此毛病!”他忽然出手,一把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腕,踉蹌起身。

    一雙通紅的醉眼將她臉上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不禁眸光發光,動情道:“瀾玉,你恢復記憶了,是不是?”

    “你,想起我們曾經的種種了,對不對?”

    酒精的作用,令他可以不用刻意壓抑情感。

    他在她的面前,彷彿一個討要糖果的孩子,搖晃着她的手臂,撒嬌賣萌道:“瀾玉,你想我了嗎?”

    或許是因爲有了原主的記憶,那些日子裏,他們同生共死,攜手共進的記憶,令夏芊芊對他有一絲動容,再也不忍心決絕地拒絕他。

    “我想起來了!”她幽幽說道。

    “真的?”

    胡棠激動地一把將她摟抱在懷,語無倫次道:“太好……我就知曉你不會拋下我……來人……打……賞!”

    他醉意正濃,正高興間,酒意上頭,竟頭一歪,徑直癱在她的身上。

    “胡棠!胡棠!”

    她連喚他幾聲,他卻無動於衷。

    她單薄的身軀支撐不住他身軀的力量,唯有將他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脖頸處,自己則一手摟住他的腰,試圖將他移動到不遠處的榻上休息。

    可她的力氣不足,再扶着一個爛醉如泥的醉漢,屬實有些費勁。

    “胡棠!”

    她努力扶正他的身子,試圖喚醒他,“你自己用點力氣,去那邊歇着。”

    “歇!我們一起歇!講得好,我要打賞!”

    他口中胡言亂語,更不忘拔高音量喊打賞。

    門口的小廝很積極,聽到動靜興沖沖推開門,卻撞破兩人相擁往榻上而去的場景。

    “這……抱歉,公子隨意!”

    小廝是個長眼色的,口中連連歉意,一時間倉皇后退到門外,更不忘小心翼翼替兩人關上門。

    他站在門外的一處拐角,捂住嘴,小聲地偷笑着。

    誰知眼前一襲月白的衣角映入眼前,他怯怯地擡頭一瞅,又迅速地低頭,下跪行禮道:“墨公子。”

    姬子墨眼神落到關閉的屋門上,身後的喬掌櫃見主子不開心,忙呵斥道:“不好好幹活,躲在這裏偷懶,瞧什麼樂子?”

    小廝嚇得縮腦袋,還沒來得及回答。

    雅間內,傳來夏芊芊的吆喝聲,“喂喂喂……”

    姬子墨一聽,臉色一喜,剛要上前,卻聽到小廝聲音低悶地提醒:“那胡公子與一個姑娘在裏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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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話,他沒說,突然感覺四周陡然升騰起冰寒之氣。

    那森寒之氣凍住了他的舌頭,凍住了他的血液,嚇得他全身瑟瑟發抖。

    夏芊芊喚小廝,沒人應答,她有些無語。

    這個小廝,沒看到她正在費勁搬運醉酒的賓客嗎?

    他這麼逃走,不搭把手,合適嗎?

    夏芊芊無奈,又強打精神,硬是將身上的人兒,拖拽着,移動到牀榻前,猛地將人往榻上一甩。

    誰知他手上一帶勁,徑直將她也拉倒在榻上,撲到他的身上。

    她便那麼堪堪地躺在他的身上,一時間,周圍的氣氛有些許曖昧。

    記憶中,胡棠很愛喝酒。

    傳言中,他是一個流連花叢的高手。

    他整日酒池肉林,豪擲千金爲博美人笑的傻事,他可沒少幹。

    不瞭解他的人,以爲他是一個花花公子。

    實則,瀾玉是懂他的人。

    他上有長兄,胡家的一切獨當一面,時時忌憚他的才能。

    而他,不願被忌憚,被家業束縛,纔會選擇以一個花花公子的形象示人。

    若不是近幾年,長兄的事業拓展到別的城池,無暇江城府中的事情。

    他必定不會接受父親交代下的產業,依舊做一個閒散的公子哥。

    不過,他喝酒卻很少醉。

    至於,喝醉酒便會亂散銀子的事情,不過是他故意塑造的一個名聲而已。

    他散出去的錢財,每次都是給了那些最需要的人。

    夏芊芊望着榻上醉酒昏睡的某人,不禁莞爾。

    這個人,其實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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