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鬥嘴嬉笑的場景,一幕幕地閃現在他的眼前。
姬子墨的臉,陰沉得厲害。
身後,肖勇深深埋下頭,嚇得大氣不敢出。
等待了很久,他冷冷喚道:“肖勇,回府!”
“是!”
夏芊芊抱着草靶子,在街道上閒逛了一會,沒走到聚旺樓,見天色晚了,便打起退場鼓。
算了,看着時辰,赫鴻飛也該醒來了。
他是她古代第一個病重的病人,還是回去好生守着吧。
她轉身往家的方向而去,還沒行幾步,身後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夏芊芊慌忙往旁邊一閃,回頭一看,車轅上坐着肖勇。
太好了!
她剛好可以蹭車回去。
“嗨!肖大哥,是我,捎我一起啊!”
她叫得親切,誰知肖勇看都不看她一眼,青帳馬車從她身側,飛馳而過。
幸虧青石板地面潮溼依舊,若不然,揚起的塵土定能糊到她手中的糖葫蘆上,鐵定是沒辦法吃了。
周圍人都用奇怪地眼神打量她。
夏芊芊有些尷尬,唯有打着哈哈緩解氣氛,“什麼事情如此急?”
當下,她臉一挎,不滿嘟囔道:“這麼大的人也沒看到。”
還是耿忠好。
若是他駕車,鐵定能發現她。
夏芊芊心情鬱悶,抱着草靶子,繼續往前走。
從主街一拐,到了偏巷口時,她一眼看到,那輛青帳馬車規規矩矩地停在那裏。
她抱着草靶子迎上前,車窗的簾子一掀開,露出一張清風霽月,氣質卓越的臉,“上來!”
他說話,總是言簡意賅。
她剛剛適應了他多言多語,偶爾俏皮話的模樣兒,此時的他又恢復到初見時的態度,真是冰火兩重天,讓人有些難適應。
“哦!”夏芊芊撇撇嘴,將草靶子尋個地方,插到車廂後面的柱子間隙中。
她纔來到前面,雙手撐着車轅要往上爬,一扭頭,剛好迎上了肖勇冷冷的眼神。
這主僕怎麼了?
是誰惹得他們了?
夏芊芊心裏犯嘀咕。
掀開簾子,她爬上車廂,坐到一旁的軟塌上。
前頭,肖勇跳上車轅,一甩馬鞭,馬兒撒開蹄子,拼命往前跑。
夏芊芊瞅着身側的人,臉色不對勁,小心詢問道:“怎麼回事?小公子病情有變?”
“沒有!”
他啞着嗓子回答,視線落到她脣角粘着的一小塊紅色糖稀上,“不是困了嗎?怎麼又跑出來閒逛?”
“是困了,睡一覺好了,餓了想喫東西,便出來逛一逛,順便去看看我的鋪子!”
她說着,將袖口中的地契掏出來,再次揚一揚,“我都開始考慮,怎麼改造鋪子,作何裝飾?”
原來如此。
他周身凝結的冰寒氣息收斂一些,“喫飽了嗎?”
“飽了!”
她迎着他審視的目光,直白回答:“吃了一家小鋪子的陽春麪,挺好喫,下次帶你一起!”
“我?”姬子墨驚詫。
“自然是你!”
夏芊芊將地契收回袖口中,眼神單純,“墨魚,你別以爲聚旺樓的大廚做出來的陽春麪是最好的。”
“是,聚旺樓的陽春麪是好喫。可普通的一碗麪,出自不同人的手,滋味是不同的。”
夏芊芊熱情介紹道:“要麼,明日我們有空便去。雖然我剛喫,卻覺得明日還能再喫一次。”
“好!”鬱結在他心中的怒氣,消散了一大半。
他緩緩伸過手來,嚇得夏芊芊往後退。
“別動!”他溫熱的指尖落到她的脣角,輕輕一抹。
夏芊芊詫異盯着他,待看到他指尖處粘附的紅色糖稀時,莫名地臉一紅。
“是我剛纔喫糖葫蘆,不小心!”她一邊解釋,唯恐沒擦乾淨,又用自己的手指去抹。
他先一步攔住她的手,一張方帕落在她的脣角,輕輕擦着,“爲旁人診病時,你那麼認真負責,爲何輪到自己的事情時,卻又如此馬虎。”
他神情專注,動作自然,溫柔的語調彷彿一陣春風,讓她的心湖蕩起一陣陣漣漪。
夏芊芊僵硬地挺着背,一動不動,一顆心卻“砰砰砰”,狂跳不止。
他好似沒有發現她的窘態,替她擦好脣角,絲毫不嫌棄,又用那張方帕,開始擦拭弄髒的那根手指。
他的動作優雅,自然,對自己的逾越行徑,彷彿毫無所知。
夏芊芊又羞又惱。
剛纔他爲何不將帕子直接遞給她,直接用帕子擦,搞那麼多的小動作。
他是故意要逗弄她。
她蹙眉嘟嘴,打算不再理睬他。
誰知,他好似看出了她的意圖,忽然伸手將她手從膝蓋上推開,順勢往軟塌上一躺,頭便枕在她的腿上了。
“墨魚,你幹什麼?”疾馳的馬車,風不時吹開車簾,露出肖勇僵硬的後背。
她有些拘謹,推攘着他的肩膀頭,“快起來。”
“我疼!”他緊閉眼睛不願動。
“疼?哪裏疼?”
剛纔他坐在那裏,分明還好好的,這會怎麼喊疼了,夏芊芊心存疑惑。
可見他眉頭蹙着,五官擰在一起,看起很難受的模樣兒,怎麼也不像在喬裝。
畢竟,眼前人乃堂堂的賢王殿下,即便受了再重的人,也不可能在人前示弱,何況是她這個弱女子跟前。
他的手撫上額頭,眼睛閉得更緊,“我頭疼。”
“是這裏嗎?”她的手撫上他的太陽穴,輕輕一按。
“啊啊,是這裏,好生悶疼啊!”他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的柔弱。
夏芊芊的心也柔了下來。
小公子手術,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後支持她,想必也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是你頭疼的隱疾又犯了。”夏芊芊兩指搭在他頭部的穴位上,輕輕揉着,“你睡之前,點凝神香了嗎?”
“沒有了!”他的聲音聽着委屈巴巴。
他自然很委屈。
樊山時,爲了抵擋引魂花之毒,他將手頭的凝神香也獻出去了。
所以,他手頭沒有藥。
頭疾犯了,擔心她太累了,也不曾向她提及。
可剛纔,他分明看到她將一盒子凝神香片送給了胡棠那個小子。
“沒有了啊!那你怎麼不早說?”她一邊按摩,一邊嗔怪。
“我……”姬子墨驀然睜開眼,一雙深邃的眼,緊盯着她的眼。
四目相對,他眸色深沉,彷彿帶着某種魔力,要將她的神魂魄全部吸附而入。
夏芊芊心臟漏跳一拍,忽然伸手,遮擋住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