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一座在旁人口中的土匪山,要被治理成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那是需要耗費心血與精力的。
她穿越而來,相當於經歷了一次生死的考驗。
當飛機從天而降墜毀的那一瞬間,她腦海閃爍過的畫面。
深夜的無影燈,寂靜的手術長廊,哀嚎的病患,滴答滴答響的心電監護儀……
她活到二十八歲,上學的日子都埋頭在一堆書本中。
畢業之後,爲了力求技術的精益求精,她所有的時間,不是在解剖室便是手術室中。
甚至,在她臨死的那一刻,她的鼻端還充斥着揮之不去的福爾馬林的氣味,酒精的氣息。
前世,那麼耗費心血的一生。
她沒有太多時間看看湛藍的天,般的雲,沒有深刻感受一下和煦微風中的縷縷花香。
那一世,是匆忙的,充實的,卻也是無趣的。
所以,再活一世,她的目標變得簡單而明瞭。
日子達到小康生活之後,她便要開啓享受模式。
賞花賞月賞風景,過不一樣的日子。
這樣的小康生活,若是擁有了這座山上的資源,相信很快便能實現。
所以,累是累了點,只要她勇於嘗試,敢開拓,早點掙夠了銀子,便能早日實現她的躺平夢。
一想到退休後的美好生活,夏芊芊的全身充滿了幹勁。
下午返回江城的馬車上,她的腦子一刻鐘也沒閒着。
牛舍在樊山,從樊山入口到岸邊,馬車需要半個時辰。
從樊山岸邊到福安村岸邊,乘船需要一個時辰,到江邊再用馬車運到江城,再需要半個時辰。
如此一算,運輸牛奶便需要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在古代並不算很長。
因爲王大爺的牛車從福安村到江城一趟,也需要兩個時辰。
關鍵是,這兩個時辰中,馬車換船再換馬車,倒上兩趟,無路是人力物力上,便增加了過多的消耗。
夏芊芊急得直撓頭,“我將牛放到樊山,那裏的山上氣候溫和,青草多,適合它們生活。”
“我瞅瞅後山的那一片地,後期還可以將他們散養,省去人割草的辛苦。但牛奶的運輸始終是個問題。”
夏芊芊執筆在紙上劃了又劃,總是沒有更好的主意。
一旁的姬子墨啞然失笑,伸手將她手中的筆奪過來,放到一旁,“我能將樊山送給你,建好了牛舍,自然替你想到了這個問題。”
江邊練兵營中的兵士,每日都會按時巡查江面。
“只要船隻到樊山岸邊時,有人將牛奶送到船上,那邊的兵士順便幫着託運過來,這邊再讓人候着,隨時取走便可。”
“我們整日讓兵士們負責捎東西,時間一長,他們心中定會有意見。”
夏芊芊腦筋一轉,開口道:“不如,我們屆時送他們一切牛奶喝,如何?”
姬子墨搖頭,伸手劃拉一下她的鼻頭,“你想帶壞我的兵士嗎?”
“怎麼屬於帶壞?”
“建設樊山,是他們應盡的義務,能夠幫助民衆,是他們的榮幸,怎可讓他們有利可圖,失了兵士的骨氣?”
她確實想得簡單。
他們既是兵士,長官命令做什麼,他們便作什麼,豈可擅自給他們一些好處,亂了軍心。
好吧。
如何運輸牛奶的事情,既然他已經協調好,她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天擦黑時,夏芊芊方纔回了家。
一屋子的人,正準備着開晚飯。
花珠兒給她開得門,李雲娘一邊擺放碗筷,一邊招呼道:“怎麼樣,看了那片地嗎?”
“嗯!”夏芊芊洗手,坐到桌前。
“怎麼樣,在青山那個地方,若是要建牛舍,是不是要請勞工?”
李雲娘操心道:“咱們建房時,那些附近村子裏的村民很能幹,讓他們幫忙來幹活,他們定會願意。”
“咱們若是開始建牛舍,是不是‘大家發’鋪子要停業幾日,若不然,沒有人在場地看着,屬實不放心。”
李雲娘一邊唸叨這些,一邊又小聲詢問道:“芊芊,若要買下那一塊地需要多少銀子。”
“娘也攢了一些銀子,湊一湊,快一百兩了,待會我便給你取。”
“我不用!”夏芊芊攔住她,“其實,殿下給我的不是一片地。”
李雲娘怔愣住,“難不成是兩片?”
“是一座山。”她儘量保持鎮定,一點點向李雲娘透漏,“樊山,他將樊山交給我打理。”
“樊山。”李雲娘手中的筷子“嘩啦啦”滾落到地面上,她不可置信道:“那裏可是土匪窩。”
她的異常舉動,引來其餘人。
花珠兒撿起地上的筷子,湊過來聽八卦。
元寶將擦手的帕子一扔,着急道:“娘,樊山怎麼了?”
在元寶的理念中,他的爹夏池一直生活在樊山中,所以他對這兩個字,特別的敏感與在意。
桂嬤嬤端着一碗湯,放到桌子正中心處,督促道:“夫人,姑娘,咱們先喫飯。”
李雲娘哪裏能等到喫完飯再說。
她心急如焚,“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夏芊芊解釋道:“他在樊山半山腰建了一座很大的牛舍,專門用來養殖奶牛。”
“我今日去看了,地址不賴,四面環繞樹蔭,到處都是青草。環境好,食物充裕,確實是個好地方。”
“我答應了,待過幾日,那邊的牛舍放放氣,一些地方再修整一下,便將福安村牛舍的牛,全部趕過去。”
“你這孩子,想得太過簡單了。”
李雲娘小拳拳捶着夏芊芊的肩膀頭,厲聲道:“若是江城的人,知曉我們的牛奶來自樊山土匪窩,誰還會來買咱家的東西?”
“不至於吧?”夏芊芊反駁道:“那裏山好水好草也好,牛奶口感與品質會更加好。”
“傻孩子,這與牛奶的品質沒有關係,江城人都注重名聲。”李雲娘低嘆一口氣,“他們是不屑用樊山中的任何東西。”
用了樊山出來的東西,代表與曾經的土匪同流合污,誰又會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