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而來,她們多一半的路程都是坐馬車,所以比一般人早到。

    幾人圍攏桌子而坐,一旁負責伺候的婢女送上茶水糕點,便悄悄退下了。

    走了一路,聊了一路,幾人口乾舌燥,正想喝一點清茶解解渴。

    元寶趴在屏風的鏤空縫隙中,偷偷往外瞅。

    桂嬤嬤將他攬到懷裏,令他坐好,小聲叮囑道:“小公子,待會人多了,千萬莫要喧譁。”

    元寶上了學院後,自律性也增強了不少。

    聽嬤嬤一說,忙中規中矩地坐好,低頭答應。

    一旁的花珠兒則負責給大家添茶水,遞糕點,招呼大家可以先喫一點。

    王月月被花珠兒伺候,不要意思起身,“我自己來。”

    一大家子,大家喫喫喝喝,閒談着。

    一炷香時間後,門外才隱隱傳來人聲,伴隨着紛沓而至的腳步聲。

    元寶小孩子家家,又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又趴在屏風花紋鏤空處往外瞅,“娘,阿姐,來人了。”

    他話音剛落,一羣人簇擁而入。

    元寶定睛一看,慌得往後退好幾步,忙又中規中矩地坐下了,嚇得頭都不敢往回扭。

    花珠兒好奇,也湊眼去瞅,誰知看一眼,她也迅速折返,比元寶更加規矩地坐好,不吭氣了。

    夏芊芊啞然失笑。

    透過屏風,影影倬倬可看清來人的模樣兒,爲首之人,一襲鮮紅的衣裙,姿態優雅,腰若扶柳。

    初見她時,她乃躺在牀榻上的病美人了,一副弱不禁風地模樣兒。

    短短一個多月的調理,她面色紅潤,身形依舊纖弱,配上飄逸紅色的衣裙,豔麗絕美,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便是於家的當家主母,於趙氏。

    而她旁邊的女兒,乃於英華。

    她與母親身着同色系的衣裙,同樣的紅色,同樣的裙子,僅是衣領的部分,她換成了粉紅的裝飾,紅豔中多一分粉色的俏,增加青春的氣息。

    與她們一同進入大廳的人,是一位陌生的女子。

    一襲粉紫色的鉤針花紋錦裙,容貌端莊俏麗,烏黑的髮絲上,插着一枚粉紅的玉蘭花髮簪,在身側一幫人耀眼的頭飾裝飾下,顯得素雅而別具一格。

    一行人路過他們旁邊時,她聽到於英華熟悉的聲音,“鄂夫人,我今日原本是不打算來的。”

    夏芊芊心思微轉。

    那個人竟是鄂俏美,長公主的小姑子,雲嵐山莊的暫時掌管者,賞花節的真正主人。

    “於姐姐真是說笑。”

    鄂俏美淡淡一笑,“近年來,我也沒幾個能說上話的人,賞花節若是少了你,旁人不覺得,對於我來說,卻是莫大的遺憾。”

    說話間,她挽住於趙氏的手腕,“我這山莊空氣清晰,人常言,奇花異草能令人心情愉悅,夫人身體初愈,來我這裏散散心,也是極好的。”

    於趙氏點頭,幾人相互簇擁着往另外一邊的雅間而去。

    夏芊芊沒料到,於英華與鄂俏美的關係如此好。

    可昨日,墨魚還提醒過她,讓她小心鄂俏美。

    她乾脆轉過身,目光透過屏風,關注着門口的每一位來賓。

    腳步聲再起,三三兩兩的人兒從外面簇擁而入,不一會,偌大的前廳便坐滿了人。

    鄂俏美走到最前方,居高臨下地望着衆人,眉目間有一抹與之俱來的高貴感,“諸位,一年一度的雲嵐山莊賞花節又到了,能在此處見到諸位夫人姑娘們,深感愉悅。”

    她言笑晏晏,舉手投足間盡顯城主少夫人的穩重成熟,言語間,語氣平和,親和感十足,沒有半分的架子。

    底下的夫人小姐們身子挺直,端坐傾聽,見她語畢,紛紛附和道:“多謝夫人盛情邀請。”

    鄂俏美莞爾,“姐妹們既然來雲嵐山莊赴宴,便莫要拘束,待會用了宴席,便可自行遊玩。”

    她言簡意賅,幾句話的開場白,也算是結束語。

    語畢,莞爾一笑,“祝大家玩得開心。”

    她緩緩從前臺往下走,靠近前面桌子的夫人們,紛紛起身,向她打招呼。

    鄂俏美一直淺淺笑着,寒暄着,宛若視察工作的上級領導般,受到了大家熱情地歡迎。

    人漸漸往這邊的雅間而來。

    其餘雅間的人紛紛出去,彷彿是許久未見的親人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激動與歡快。

    見此,李雲娘頗不自在,拉住夏芊芊的手,小聲詢問道:“芊芊,待會輪到咱們怎麼辦?”

    她們跟這位城主鄂夫人根本連一面之緣都沒有,一會該如何應對。

    “放心,我來。”夏芊芊起身,在鄂俏美路過此處雅間時,也蓮步微移迎上前。

    她微微一福,親切地喚一聲,“民女見過鄂夫人。”

    一聲民女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拉過來。

    鄂俏美目光一瞥,落到夏芊芊身上。

    眼前的少女,一身粉色衣裙,淺笑盈盈間,一張清秀的臉龐上,一雙宛若星辰般程亮的眸子特別引人注目。

    鄂俏美神色微詫,目光又落到她身後的幾人身上。

    這個雅間的人,她不認識任何一個。

    “你是……”她有些疑惑。

    每年的賞花節,總會有一些大家族新添的姑娘家攜帶家人來訪,會有一些生面孔,不足爲奇。

    “我名喚夏芊芊。”她主動自我介紹道:“有幸得了雲嵐山莊的請帖,適才進門時,看到山莊中的奇花異草,甚是驚豔。”

    她緩一口氣,又添上一句,“怎料看到夫人時,更加驚豔。”

    她的馬屁拍得光明正大,赤果果,惹得大廳中不少人暗地裏唾棄不止。

    “你是夏芊芊?”鄂俏美覺得這麼名字甚是熟悉,稍微一想,想起來了。

    昨夜苗曼麗的信中曾經提及一人,名喚夏芊芊。

    她是苗曼麗的死對頭。

    鄂俏美眼神審視着她,對她有了一絲興趣。

    夏芊芊不解鄂俏美打量的眼神,她直白道:“我是。”

    “聽聞你醫術高超,救治中了嗜血枯蛇之毒的胡棠?”

    “確有此事。”

    “聽聞嗜血枯蛇之毒,天下無解,中毒之人,必死無疑?”

    “天下無解之毒,不過是因爲人們對毒物不甚瞭解,不知解決之道。”

    “你小小年紀如何知曉?”

    兩人一問一答,鄂俏美最後的提問,問出來所有人的心聲。

    大廳中,靜謐一片,大家都等着聽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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