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牀榻前坐定,她方纔語重心長道:“娘,你既收到爹的平安信,便該信他的話,好生在家中等着便好。”
“可我適才聽人說……”
“娘,馮衛是窮兇極惡之徒,他今日被抓,若是手下人懷疑是爹傳遞消息,導致馮衛被抓,你說爹的處境會如何?”
“可你爹根本就沒有!”
“那些匪徒急紅眼,怎會理睬那些。”
“那我該如何是好?”李雲娘一下子慌神了。
“娘,記住,無論在任何地方,面對任何人,都不要提及爹爹之事。我們不提,旁人得不到消息,對爹爹來說,便是最安全的。”
李雲娘連連點頭稱是。
不一會,桂嬤嬤帶着元寶等人前來,夏芊芊交代了幾句。
大家內心惶惶不安,索性在地上打地鋪,一大家子人睡在一起。
這一夜,註定是不眠的一夜。
屋外,火把將整個雲嵐山莊照耀地燈火通明,紛沓的腳步聲來來往往,始終沒有停歇。
將近天要亮時,腳步聲才漸漸平息。
天大亮時,府中的婢女喚衆人去用早膳。
不過是隔了一夜而已,流觴苑中的人寥寥無幾。
花珠兒嘴快,“姑娘,聽說今早雲嵐山莊一開門,很多府中的夫人都攜帶姑娘們坐馬車急匆匆離去。”
這裏是是非之地,昨夜一鬧,誰還有心情賞花。
夏芊芊不禁嘆息一聲,“恐怕,這也是雲嵐山莊最後一次舉辦賞花節了。”
李雲娘眼看形勢不對,提議道:“要麼我們也快些離開。”
“我們既已來了,便用了早膳再走!”
幾人圍坐在飯桌前,抓緊時間用膳,飯畢便返回客房中,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夏芊芊想起她手中尚且有那枚密室的真鑰匙。
不過,密室都被炸開了,那鑰匙恐怕也沒有用了吧。
昨夜匆忙間,竟然忘記交給他了。
旁人來參加賞花節,所帶之物,不過是一些隨身日用品而已。
他們因爲要擺攤子,所以行李多了一些。
這會耿忠押送馮衛下了山,清風也不知去向,這些東西,到底該怎麼拿回去。
夏芊芊幾人將箱子搬出客房,正在發愁間,鄂俏美領着幾名家丁前來。
她盯着夏芊芊,審視的目光令她全身頗不自在。
“夫人好!”夏芊芊規規矩矩行一禮。
鄂俏美回神,淺淺一笑,迎上前,順勢拉住了她的手,“夏姑娘客氣,昨日讓你受驚,是我身爲主人的不是。”
“夫人哪裏話。”夏芊芊笑意盈盈道:“是那歹人惡毒,膽敢擅闖雲嵐山莊,叨擾衆人,如此惡徒,幸被賢王殿下抓住,實屬我們之幸。”
鄂俏美依舊笑着,回身招呼道:“來人,幫姑娘將東西搬上馬車,送她們回府。”
“這怎麼可以?”
夏芊芊一臉受寵若驚樣,“我們將東西搬到門口,尋一輛馬車回去便可,怎可讓夫人派人送我們!”
“有何不可!”鄂俏美謙虛道:“是我們待客不周,讓姑娘受驚,實屬抱歉。”
鄂俏美客套道:“李夫人,關於香水之事,我想與夏姑娘再討論幾句。”
“行!”李雲娘識趣,帶着衆人跟在家丁身後,徑直往外而去。
人們走遠,鄂俏美鬆開夏芊芊的手,臉上的笑也消失了。
這個……
夏芊芊心中好笑,也收斂起笑盈盈的臉,嚴肅道:“看來夫人是想與我說幾句體己話,若不然,怎需打發走我的家人?”
“你跟馮衛到底是何關係?”鄂俏美眸色嚴厲。
“夫人這句話何意?”夏芊芊狀似委屈,“世人皆知,馮衛乃樊山土匪,我與他能有何關係?”
“莫要睜眼說瞎話!”鄂俏美呵斥道:“昨夜,你們的對話,有很多人聽到了。”
“既然聽到了,又爲何來問我!”
夏芊芊毫不示弱,“那個人,不過是一個看上我的美色,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又自作多情,極其奢望我可以追隨他而去的惡徒而已。”
“沉迷我美色與能力的人,何其多。若是,每一個人,我都要向人們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豈不忙死。”
“鄂夫人曾經也是京師一枝花,傾慕夫人之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大抵也有很多你不想理睬之人,可對方卻總喜歡死纏爛打,這樣的人,與夫人又有何關係?”
“你……”鄂俏美想不到,眼前的人兒舌燦如花,一陣舉例說明之後,她竟無言以對。
“夫人,既然沒有其餘事情,那我先告辭了。”夏芊芊福一福便要走。
鄂俏美回過神,又問道:“伱與賢王殿下又是何關係?”
終於問出了想問之事。
夏芊芊心中腹誹,回頭間,輕輕一笑,“有一廂情願,自然有兩情相悅。”
“你們兩情相悅?”鄂俏美不信,質問着。
她微微頷首,狀似難爲情道:“賢王殿下對我,確實十分上心。我想與之相處一段時間,考察一番,若是其一心一意對我,是他又有何妨?”
她什麼意思?
“難道賢王殿下,還有你嫌棄之處?”
“非也非也!”夏芊芊擡頭,一雙秋剪眸子望着眼前的夫人,“男人與女人在一起,若一般人,定要比比家世背景財物等等,是否門當戶對,可對我則不然!”
“我乃一介農家女,所求並不多。惟願所嫁之人,與我性情相投,志趣相當,不管他是皇室之人,還是農家種地漢,我需要一個與我心心相印之人,此生足矣。”
她微微福一福,轉過身,瀟灑離去。
鄂俏美站在原地,細細回味她的話,愣在當下。
她想起當初,她爲何要嫁給趙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族利益的聯盟,勢力的結合……考慮太多的事情,唯獨沒有一個人問過她,她是否願意嫁給趙書。
父母均言,趙書乃薩地城少城主,將來的她會是城主夫人,那是何等的榮耀、潑天的富貴?
他們認定對她好的,便一定是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