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字班門口,魚貫進入幾人,

    最前面是天人之姿的墨先生,依舊是一襲月白色的錦服,襯托着他越發仙氣飄飄。

    尾隨其後的乃是祝仙學院的院長劉老。

    他一生灰袍,手上抱着一尺見方的一本書。

    那書的封皮很熟悉,赫然是夏芊芊送給他的《外科學》。

    落在最後面的是朱子榮與莫彥。

    兩人神色拘謹,站在門口時,臉色難看得厲害。

    所有學子見到此場面,紛紛起身行禮,將幾人依次問候一遍。

    姬子墨的眼神輕飄飄從黃梅梅的身上掃過,冷言道:“劉院長,如此誹謗同窗之人,該如何處理?”

    劉老被提問,皺着眉頭,側目望向身後的朱子榮。

    朱子榮忙上前一步,接話道:“《祝仙學院》學生法則中的第二十款十一條中,明文規定了,身爲祝仙學院的學子,若是污衊、誹謗、嘲諷其他人者,罰抄守則五遍,受鞭打手掌五十下,以儆效尤。”

    黃梅梅的臉一下煞白煞白。

    《祝仙學院》學生守則,乃厚厚一沓子紙的冊子。

    平日裏,諸位先生令諸多學子們,好生熟讀,不可犯戒律。

    她不曾讀完,談何記住。

    其實,學院對每個學子都很寬容,一年中,用守則懲罰的學子們寥寥無幾,諸學子們差點忘記,還有那麼一個守則。

    黃梅梅嬌生慣養,不愛讀書,不愛寫字,對於她來說,讓她將守則抄寫五遍,竹鞭打手,還不如殺了她。

    她憤憤然地瞪一眼夏芊芊,復又迎上姬子墨的眼神,理直氣壯道:“墨先生,我所說並非誹謗,本就是事實。”

    “外界都在傳,您與夏芊芊比鄰而居,還經常用自家馬車接送她上下學,自己的護衛更是讓她任意差遣。您敢說,您沒有養她嗎?”

    她此言一出,教室中,落針可聞,氣壓低得能壓死人。

    所有人的學子們,全部縮着脖子,化身成全身瑟瑟發抖的鵪鶉們,目光膽怯地徘徊在墨先生與夏芊芊之間。

    “沒有!”姬子墨沉聲回答。

    她所得的,皆是她努力所得,容不得旁人的輕視。

    “那怎麼可能?”黃梅梅不信。

    “準確來說,是他在養我。”他語調平淡地強調,嚇得劉老不由輕呼出聲。

    一干人等也瞪大了眼,驚得面目全非。

    夏芊芊則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這小子,也算說一句實話了。

    他們墨府一干人等,誰沒來她家蹭過飯。

    有時候,不但自己喫,臨走時,還要給同伴帶一些回去。

    這樣算來,她確實是養了他,還有他的一大家子人。

    “她一個農家女,怎可能養……”黃梅梅想反駁,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些畫面來。

    最近,“大家發”鋪子的生意異常好。

    她們不但售賣喫食,還預定口紅胭脂等物。

    去過雲嵐山莊的人,都喜歡她家的東西,不少人還追到此處來,特意定製。

    這麼一搞,學院中很多女學子們也來了興趣,天天往“大家發”鋪子跑,想要看一看,試一試到底那些化妝品效果如何。

    那一枚口紅的價格,便是十兩銀子。

    她也曾想買,不過私房錢一時湊不夠,沒有能力買。

    倒是她一個閨中好友,每日塗抹上特製的口紅,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惹得她越發生氣。

    無法赴賞花節之約,她還捉襟見肘,買不起農家女的東西。

    原本獨特的優越感,令黃梅梅根本看不起夏芊芊。

    可現在,那個她看不起的人,卻節節高攀,一路向上。

    鬱結在黃梅梅心中的那股子邪火,無處發泄,見到夏芊芊時,便忍不住擠兌她幾句。

    誰知她偏偏那麼倒黴,那些話不偏不巧全部被院長與諸位先生聽了去。

    “院長,諸位先生……”

    眼見形勢不對,黃梅梅忙拱手行禮道:“弟子深知適才出言不遜,是我的過錯,可弟子也有苦處。”

    哦?

    劉老一個耿直的老頭子,碰到綠茶婊的小娘子們,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

    “你有何苦處,說來聽聽?”果不其然,他上當了。

    黃梅梅撩起衣袖,蘸了蘸無淚的眼角,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兒,“外界都在傳,墨先生與夏學子的關係非同一般,各種流言蜚語傳得滿天飛,這不但有損祝仙學院的清譽,更是對墨先生的名聲有毀。”

    “弟子乃好心,想要勸導夏學子,懂得分寸,莫要與墨先生離得如此之近。”

    “咳咳咳!”劉老用手背捂住嘴,經不住咳嗽起來。

    這個沒眼色的小女娘。

    殿下的事情,我都不敢管,你還眼巴巴地湊上前,送人頭。

    其餘人則沉默着,嚇得大氣不敢出。

    “她並非勸導。”夏芊芊赫然打斷黃梅梅的話,“她說我用了狐媚之術,勾引了墨先生。”

    說話間,她來到姬子墨的跟前,微微揚起小下巴,仰望着他的臉,“你看着我的眼,告訴大家,我是用狐媚之術勾引了你嗎?”

    在諸人面前,她靠前,仰望,嘟嘴質問的一連貫動作,屬實有些大膽與前衛。

    衆人既熱血澎湃地想要代入夏芊芊的角色,又覺得臉紅心跳,整顆心小鹿亂撞般,差點忘記了呼吸。

    姬子墨啞然失笑。

    她是不願做他背後的女人,想要公開她的身份了。

    伸手,手指習慣性劃過她的鼻樑,他打趣道:“這麼多人看着,你不怕羞。”

    “我都冠上狐媚二字,若是不坐實的話,豈不白白捱了罵名?”

    墨先生難得會笑,可此時,他又笑了,“你既願意坐實,我又何樂而不爲,也要坐實一件事情。”

    他將她拉到身邊,目光迎着滿室驚詫的目光,鄭重宣佈道:“本人初見她時,對她一見傾心,遂一直追隨她身側,想要博得她的歡心。”

    “與她比鄰而居,去她家蹭飯,乃是我接近她的手段。”

    “若是狐媚,乃是本人狐媚,一直想要利用美色讓她也傾慕於我。”

    “若是她願意,本人隨時等候着,可以迎娶她入門。”

    他的聲音分明不大,卻每一字每一句,宛若從天際邊傳來,震盪着人們的耳膜,激盪着每個人的心。

    全部人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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