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下,這一羣十幾歲的少女們,對於這些枯燥的地理知識沒有多少的興趣。
以往,她們裝作興致勃勃地聽着,實則身體的分神早已脫殼而出,不知遊蕩到何處去了。
甚至,有些人望着講臺前的先生,腦海中將這個人假想成新郎官,兩堂課下來,迎親拜堂送入洞房的過程,恐怕都過了一遍了。
可此時,院中黃梅梅狼嚎般的慘叫聲,將衆人的思緒徹底拉回來。
她們在心底明白了一個道理。
墨先生,再也不是她們可肖想之人。
一堂課下後,黃梅梅被護衛送回來。
她頭髮有些亂,髮鬢間汗水流淌而下,整張臉上的妝都花了。
她腳步踉蹌地走進教室,右手託舉着受傷的左手,整個左手掌心紅腫通紅一片,有些地方伴着青紫色的條索狀印記,皮膚的破損。
整個左手整整比右手大了一倍多。
看到她的傷口,每個人的心頭都是一顫,嚇得不敢吭氣。
平日裏,幾個喜歡跟在她身後,呼風喚雨的小跟班姐妹,彼此關係都不錯,可此時,沒有一個人膽敢上前查問她的傷情。
黃梅梅一臉委屈,眼眶哭得腫成紅桃子,眼神怯怯瞥了一下姬子墨,觸電般躲閃開。
一回頭,眼神又與夏芊芊碰上,她眼露怯意,匆匆低下頭,眼角的淚滾滾而下,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匆匆返回自己的位置,將手放在桌面上,小心地用衣袖遮擋住,低着頭,盯着桌面上的課本,再也不敢吭氣了。
一堂普普通通的地理課,上得驚心動魄,壓抑得令人喘不上起來。
唯有夏芊芊,雙手托腮地趴在桌上,聽着他講課,耳畔時時迴盪着他適才表白的話語,經不住嘴角淺笑。
課後,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她走上講臺前,招呼道:“墨先生,我們一起用午膳?”
姬子墨沒料到,比起他來,她對待這份感情,更加的坦誠與光明磊落。
他起身,淡淡一笑,“走!”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撒下他們愉悅的談話聲,伴隨着少女止不住的笑聲。
貴字班的學堂中,經歷了短暫的靜默之後,衆生譁然。
“你們瞧見了嗎?”
“墨先生對芊芊,體貼入微,原來她之前每次課間,都去墨先生處,一起共進午膳。”
“這世間,爲何有如此好命的女人啊。”
“是呀。太好命了。她來祝仙學院上學,不過兩個月,便將墨先生拿下了。”
“嘖嘖,她後面還有一個胡棠公子替補,給我一個胡公子,也行啊。”
“去,胡公子是你能肖想的嗎?”
“爲何我不能肖想。瞅瞅,你們之前敢肖想墨先生嗎?現在還不是圍着夏芊芊轉?”
“……”衆人沉默了。
大家討論一番,又跑過來,將王月月圍住。
有人揶揄道:“王月月,夏芊芊身邊那麼多的如意郎君圍着,她便沒有給你引薦一二?”
“對,她大齡未婚,我記得你與她同歲,也算同病相憐。如今,她覓得如意郎君,怎麼着也要顧着你,你們不是好友嗎?”
“你,王月月……”那人惱羞成怒。
王月月面不改色道:“怎麼?想動手打我嗎?學子守則中,清楚寫着,誰若滋事打人,要被打一百手鞭,等你回來,怕是比黃梅梅還要慘。”
那人被氣得面容扭曲,回頭望着黃梅梅的模樣,憤憤然道:“不與你一般見識。”
午膳,夏芊芊與姬子墨在瀚軒院用的。
飯喫到一半,暗衛前來通報,雲嵐山莊中的鄂夫人病倒了。
姬子墨夾菜的手微微一滯,“昨日,見她還是好好的,爲何今日便病了。”
那兵士回稟道:“昨日殿下走後,守護鉛箱的兵士腹痛難忍,一時方便時,鄂夫人大膽掀開鉛箱蓋子,查看石頭,被放射石所傷,今日便病倒了。”
姬子墨將筷子往桌面上一放,冷冷道:“將守衛箱子之人,每人杖責三十。”
“是。”
夏芊芊也放下筷子,托腮沉思,“鄂夫人難不成是對我的推論有異議,所以才以身涉險,親自去試驗?”
她撇撇嘴,暗自低語道:“被放射石所傷,一般藥物根本無法救治,她尚且是青春年華,如此貿然嘗試,毀了自己一生。”
“哎!”夏芊芊一聲長嘆,“她這又是何苦呢!”
姬子墨瞅着她的模樣,心中頗不是滋味。
“她掀開蓋子看一眼,病了,你便如此感慨。那你當日,還要親手敲打輻射石,你可曾想過後果?”
夏芊芊被問住了。
她慌忙直起身,解釋道:“我是醫者,我知曉那塊石頭的危害,所以我很小心,還穿了防護裙子……”
“你的臉呢?”他不依不饒,“若是毀了臉,該如何是好?”
“啊?”夏芊芊愕然,忽然笑了,“你是怕我變成醜八怪,自己一時無法接受嗎?”
“隨你怎麼想。”他沒好氣道:“你說你,唯有這張臉,讓我念念不忘,若是毀了,我又到哪裏去尋?”
這句話,怎麼嫌棄中,帶着一股子甜滋滋呢。
跪在地上的暗衛默默地埋下頭。
不該聽的不聽。
不該看的不看。
姬子墨一扭頭,發現了地上想要隱形的人兒,喝令道:“還不走?”
“是。”
黑影竄出門外,足下一點,身子在半空中踉蹌了一下,消失不見了。
夏芊芊瞅着,不由擔心道:“你讓暗衛們離鉛箱遠一點,莫要輻射了他們,怎麼腿腳都有些不靈活了。”
站在樹梢的暗衛,足下一打滑,差點摔下來。
夏姑娘,你能好好說話嗎?
只要你不將殿下帶偏,我們每個人都生龍活虎,厲害地不行。
午膳完畢,夏芊芊休息片刻,與墨魚喝了一杯清茶,相約着去麻辣粉店看看,誰知有人尋上了祝仙學院,點名要找夏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