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哪裏?”展飛一張臉黑了很多,來不及寒暄,直截了當詢問道。
“大廳。”
“我找殿下有要事。”
一聽有要事,一幫人的面色嚴肅起來。
赫鴻飛拄着雙腿從樓上下來,見到行色匆匆的展飛,心思一轉,也尾隨他,來到大廳外,卻並沒有進去。
展飛一進門,跪下行禮,“殿下,屬下幸不辱命,及時歸來。”
“說!”姬子墨派展飛返回京師一趟,目的便是探查,五年前,到底是誰將那塊放射石從宮中換出來。
展飛側目,望一眼不遠處站立的曹然,“殿下,此事屬下需要單獨向您彙報。”
姬子墨順着他的目光,看了曹然一眼,瞬間明白了他的用心。
放在茶杯口邊緣的手指輕輕划動一二,他終是停下,肅穆道:“無礙,講。”
展飛遲疑,還是未開口。
曹然的心宛若福安江般遼闊,根本不會注意一些細節問題,可此時,他卻有些懂了。
“殿下,屬下還有要事要辦,先行告辭。”
“曹然,你等一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此時的關鍵時刻,姬子墨不願再出任何差錯。
他冷臉道:“展飛,不用避開曹大人,一切如實彙報。”
“是。”
展飛接令道:“是平陽侯夏承安。”
他斬釘截鐵道:“五年前,宮內對一些年久失修的宮殿,進行翻新補修,其中便包括賢妃娘娘的住所。”
“工匠們將那座假山拆除之後,當做廢棄之物,拉出了皇宮。有人親眼所見,所拉的石塊後半夜偷偷送入了平陽侯府。”
“殿下!”
曹然沒料到,留下來會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消息。
他拱手行禮,不可思議道:“平陽侯他……他怎會起了謀害殿下的心思,況且……”
“況且當初,平陽侯爲了保護皇室安危,顧不上家眷,纔會發生府中剛滿月的孩子被歹人劫持,釀成人間慘劇。”
“如此這般的他,爲何要做如此事情?”
“你所說不錯!”
姬子墨平靜分析道:“我信平陽侯爲人,若是有人在其中混淆視聽,故意栽贓陷害他,挑撥離間我們之間的關係,豈不更加可惡。”
“殿下能如此想,屬下萬分感謝。”曹然涕零感激。
“此事,事態未明之前,不許任何人泄露。”
曹然拱手行禮,“是。屬下先行告退。”
他緩緩後退,轉身離去,背影充滿了孤寂。
展飛躊躇片刻,提醒道:“殿下,十八年前的紫薇樓事變,本就懸疑重重,平陽侯所做之事……”
他還想往下說,姬子墨揚起手,一雙黑眸凝視門口,“既然來了,便來喝一杯清茶吧。”
“咣噹!”柺杖撞擊在木板上的聲音,很響,代表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赫鴻飛拄着柺杖而來,蹣跚着坐到桌旁,將柺杖靠在桌角,沉默一會,開口道:“你在調查平陽侯?”
“不是調查他。”姬子墨更正道:“是調查案情的過程中,牽扯到他。”
“你錯了!”姬子墨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面上,“我並非躲避他,纔會來到這裏。本殿下不願朝中有紛爭。”
“客觀來說,平陽侯夏承安是輔君的良臣,聖上交由他來教導,本殿下甚是放心。”
他目光望向赫飛鴻,“本殿下來此處,也是想早點剿匪,早日將你從樊山中解救而出,了結赫老將軍的心願。”
“本殿下不能讓他老人家鎮守在邊關,還心繫樊山,定會給他一個交代。”
赫飛鴻沒有接姬子墨的話,而是反問道:“若是平陽侯真有異心,伱要如何?”
“依律法處置。”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夏姑娘呢?”赫鴻飛的情緒有些起伏,“你想置她於何地?”
姬子墨神色微詫,隨即恢復了平靜,“你知曉了她的身世。”
“我眼不瞎。習夫人對她的態度,看她的眼神,我心中便起疑,直至有一次,我聽到她們的對話。”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即便本殿下處置了平陽侯,她亦不會有異議。”
“會嗎?”赫鴻飛訕笑:“她即便一身本事,那個人畢竟是他的血脈至親,她如何會不在意?”
“還是說?”赫鴻飛的神色嚴肅,一字一句道:“你根本不會在意,她到底在意不在意?”
“小公子!”
“小公子!”
耿忠與肖勇異口同聲地出聲制止。
“呵呵!”赫鴻飛重新拿起柺杖,撐到雙臂下,喃喃道:“她一心對你,你若負她,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小公子!”
“小公子!”
“小公子!”
這一次,連適才沉默的展飛也出聲了。
“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赫鴻飛強顏歡笑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心爲我,我既知曉此事,斷不會袖手旁觀。”
“你要如何插手?”姬子墨的聲音也冷下來。
赫鴻飛與他相識過年,算是孩時玩伴,自然知曉他情緒變化的危險。
但此時,他也顧不上其他。
他很想說,你若負他,我便伴着她,一生一世。
可他低頭,望着自己畸形變細的雙腿,兩副木柺杖,不禁自嘲。
即便他身體康健,他與姬子墨也無法相提並論。
何況現在的他,成了殘廢,他連自己都無法照料,如何護住想護的姑娘。
嘴角牽動着,抽搐一下,他苦笑道:“我能如何插手。像她那樣的女子,或許真如殿下所言,是不在乎那些東西。”
赫鴻飛拄着柺杖,拖着雙腿往外而去,院中響起他對小廝的招呼聲,“走,我們去後院散散步。”
大廳內,姬子墨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三名護衛頷首低頭,大氣不敢出。
整個大廳內的氣氛,壓抑的人喘不上氣來。
耿忠終是受不了,開口道:“殿下,夏姑娘定是不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