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微動,伸出一隻手指修長的手,隨即車簾掀開,一襲暗紋紫紅錦袍的人兒,邁步而出。

    “你又何須多禮!”他朗聲道:“今日,你的酸辣粉店鋪第一日開張,本殿下也送來了賀禮。”

    姬子墨語畢,衝着身後喚一聲,“平陽侯,請上前宣讀聖旨。”

    平陽侯?

    賢王殿下?

    聖旨?聖上?

    這些名字中,哪一個人物單獨拎出來,都是強悍的存在。

    如今,竟然全部聚集到一名農家女的店鋪開業上,屬實太令人震驚了。

    圍觀的羣衆們跪在地上,心中腹誹萬千,可誰也不敢擡頭望一眼,生怕衝撞了貴人。惹來麻煩。

    陣陣整齊的馬蹄聲之後,從馬車後,來了另外一對人馬,爲首之人,一身貴氣的暗藍色滾金邊袍子。

    他鬚髮灰白,身子魁梧,一張飽經滄桑的臉上,濃眉大眼,犀利的眼神中,透漏出十足的精明與睿智。

    眼前人,便是她這具身軀的真正父親。

    平陽侯夏承安。

    他犀利的目光一直審視着她。

    夏芊芊毫無所懼地回視她。

    或許是從未有人膽敢在他的目光中,如此回視,神色中的不羈,被他當成了挑釁。

    所以,夏芊芊的舉止,一下子惹惱了他。

    夏承安忽然一聲怒斥:“大膽!”

    曾經的武將,又縱橫朝堂幾十年,其聲音中自帶着某種威壓,嚇得跪在地上的人,全部一哆嗦。

    這些人都是跑來看店鋪開張,看舞獅子趕熱鬧的,此時被呵斥。

    這一聲呵斥之音,雖不是衝着他們而來,卻還是將他們嚇得全身一哆嗦。

    唯有被呵斥的正主,依舊凝視着她,面色冷情道:“民女參見平陽侯。”

    她衝着他福了福,並未行跪禮。

    夏承安面色嚴肅,待要開口時,落後一步的姬子墨上前,站到夏芊芊的身邊,冷言道:“平陽侯……”

    剩下的話,他沒說,可意猶未盡的話,卻代表了他的立場。

    夏承安壓下心中的鬱結,翻身下馬,伸手,接過隨從遞過來的一個錦盒。

    打開,從其中取出一個卷軸,攤開來,朗聲道:“夏芊芊,接旨。”

    是聖旨。

    難道是他去請了聖旨,讓聖上給他們賜婚?

    不對!

    若是賜婚,也不急於一時,爲何現在宣讀,在她店鋪開業之際,難免有些不合時宜?

    夏芊芊心中狐疑,緩緩跪下,恭敬道:“民女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福安村夏家之女夏芊芊,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醫術超羣,在樊山剿匪中,不惜以身涉險,出謀劃策,屢救賢王殿下,功勳卓越,特賜封號芊芊縣主,將樊山賜予其管轄。”

    縣主封號?

    樊山是她的家產?

    奉命前來宣讀聖旨的平陽侯,頭一次知曉聖旨的內容,震驚無比。

    圍觀的羣衆,心中驚詫的同時,更多的是澎湃而出的激動。

    江城,竟然出了一位縣主。

    樊山相當於她的封地。

    最令他們激動的是,這位縣主,曾經還是被他們看不起的農家癡傻女。

    這個……夏芊芊。

    她到底是遇到何等昇華的狗屎運,才能在短短的時間中,從一個籍籍無名之輩,成爲貧民中的縣主。

    夏芊芊的心緒,也是驚濤駭浪。

    在她的印象中,縣主之名,在華夏國的歷史上,是對皇帝女兒的尊稱,之後通過演變,相當於親王之女,庶女。

    簡而言之,是與皇室有關的女子的尊稱。

    她與皇室族人,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

    那麼這個縣主的稱謂,很可能相當於皇室義女的意思。

    義女?

    聽聞當今的聖上,不過八歲小兒,也不可能給自己收義女。

    她呆呆地跪在當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置。

    身旁,姬子墨提醒道:“快接聖旨。”

    夏芊芊回神,伸手上前,“謝主隆恩。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黃色的聖旨落到她的手掌心中,沉甸甸,像極了她的心情。

    “起身吧!”一旁的姬子墨伸手,將她攙扶而起,輕聲道:“今日,本殿下預定了第一碗酸辣粉。”

    是的。

    她曾經答應過他,開業的第一碗酸辣粉,定是她親手爲他所做。

    “那是自然。殿下里面請。”

    夏芊芊招呼着姬子墨上前,察覺出背後人的目光注視,忙微微側身道:“侯爺,請上座。”

    夏承安眉頭微皺,追上姬子墨的步子,一直守在隊伍中的曹然,趁機上前。

    他難得一臉笑意,故作爽朗道:“夏姑娘,不,芊芊縣主今日開業大吉,我特備下一點薄禮,請姑娘笑納!”

    他一揮手,身後人送上來一個長條狀的錦盒。

    曹然接過,遞給夏芊芊,一臉的期待。

    夏芊芊將手中聖旨遞給李雲娘,伸手去接錦盒。

    入手時,沉甸甸的觸感,令她差一點將錦盒脫手而出。

    這個……

    也太沉了吧。

    察言觀色的賀明,適時出現,接過長錦盒,笑呵呵道:“參將大人,您也裏面請。”

    曹然愣着沒動,眼神落在錦盒之上,期待着,“快打開看看。”

    他挺心急。

    胡棠送大金碗。

    殿下化名送牌匾,正名送她縣主封號與一座樊山。

    平陽侯雖說沒送什麼,不過他能親自來,送上聖旨,已然是最大的恩德。

    旁人的東西都是明晃晃地送。

    他的東西,再不濟,也要亮在人前。

    “好!”

    見曹然如此迫切,夏芊芊心中好笑,上前掀開錦盒的蓋子。

    陽光的直射下,一道明晃晃的刺眼光澤差一點閃瞎人的眼。

    錦盒之中,靜靜地躺着一把三指寬的長劍。

    整個劍身明亮如皎月,劍柄上鑲嵌着一枚紫紅色珠寶,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夏芊芊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塊玉石,經不住詢問道:“這個很值錢?”

    “那是自然。”

    曹然不無得意道:“這柄長劍出自鑄劍名匠青木大師之手,廣爲流傳,是我前不久剛得到的一把好劍。”

    劍是好劍,不過……

    夏芊芊愣愣道:“我開酸辣粉店,這……這把劍好似……”

    人家開喫食點,你送一把劍,這牛頭不對馬嘴。

    曹然送禮,也太隨性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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