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毒必須口服才能生效,並且有一定的苦味,在守衛森嚴的牢房裏,沒有人能強制的把毒藥灌進他的嘴裏,因爲一旦他發出聲音和任何掙扎,都會有守衛趕到。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
毒藥是他自己悄悄服下的。
“這個憨憨,爲什麼要服下這種毒藥,難道不知道,吃了這種藥,是腸穿肚爛,九死一生的嗎?身爲姜國儲君,就這麼嚮往死?”
這是陸卿疑惑的。
宮人收拾了一座偏殿給姜殊居住,陸卿命人拿來大壺大壺的淡鹽水,直接給姜殊灌下去,又讓宮裏的小太監摳着姜殊的嗓子眼,把灌服下去的鹽水給吐出來。
其實她有辦法在姜殊身上扎一個穴位,就能讓他吐出來,可他偏不,在保證他死不了的情況下,就要讓他多受些折磨!
這期間,姜殊一直昏迷不醒,而且臉色越來越白,就這樣倒騰了三回,才終於把胃裏殘留的毒藥清洗乾淨。
至於已經被吸收到血液中的,就只能扎針了。
這針陸卿是不會親自扎的,畢竟是男人的身子,除了君琰玖,誰的身子她都不屑於看,用筆寫了一些穴道名,直接讓宮裏的一個太醫按照順序紮下去。
太醫原本狐疑,但公主的命令不得不從,誰都知道陸卿的脾氣,就算她讓他拿把刀把他大卸八塊他都得照做。
做完這些,陸卿不疾不徐的在院中擺了張小几,剝石榴喫。
不一會兒,太醫出來了,驚喜的說:“公主!銀針的針尖都黑了!果然是中毒,現在毒素全都已經逼出來了!”
“嗯。”陸卿淡淡應了一聲。
恰逢君琰玖從廊下朝這邊走來,剛好聽到。
他來是因爲聽說了公主把姜殊整驕陽殿來的事,才一來,就聽到了那個小太醫興高采烈的彙報已經清除了毒素。
遙遙望着那個女子,他的目光再次變得幽暗深邃。
經商之術,武術,琴技,醫術……她到底還要給他帶來多少驚喜?
就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斷定,姜殊是傷口感染,爲何她就能診斷出是中毒?
“公主,他的症狀和傷口感染導致的發燒昏迷一樣,您爲什麼就斷定他是中毒呢?”小太醫好奇的問。
陸卿說:“可能我天生比別人嗅覺靈敏,在進去的時候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所以就懷疑是中毒了。還有,已經差不多痊癒的傷口被磨破,你不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小太醫點了點頭,恍然大悟。
“還有。”
陸卿繼續分析:“傷口感染引發的發燒昏迷和他的中毒症狀雖然相同,但卻是有很大區別的,
僅僅是傷口感染昏迷不會馬上危及他的性命,而中毒的話,如果不及時解毒,毒性會逐漸蔓延加重,要了他的命。換句話說,如果僅僅是當做傷口感染來給他治療的話,他可能活不過今天晚上。”
小太醫微微張開嘴,看着陸卿的眼眸裏已經滿是崇拜。
畢竟就連他的師傅都診斷出姜國太子是傷口感染,公主發現了不同,救了他的命。
這時,許是君琰玖在廊下站久了,氣息有變,陸卿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警覺的說了句:“誰?”
一粒石榴籽“嗖”地穿過樹葉,朝他飛來,他用兩根手指穩穩夾住了,面不改色的撥開樹葉,朝她走了過來。
小太醫看見君琰玖,頓時緊張,行了個禮就匆匆溜了。
“姜殊情況怎麼樣?”君琰玖問。
陸卿說:“我懷疑,有人在暗中害姜殊。”
“誰?”
陸卿蹙了蹙眉:“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姜殊一定認識這個人。”
君琰玖的瞳孔微微一縮。
陸卿繼續分析:“還未到山窮水盡,姜殊知道自己就算被俘,他的父皇和母后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救他,身爲姜國的儲君,一定不會自己服毒的。”
陸卿微微眯眸:“所以我推測,是有人給了他這顆毒藥,讓他服下。他可能並不知道這顆藥的毒性,只是,想通過裝病而離開那座監牢,逃之夭夭。”
君琰玖的神色變得肅然了起來。
“公主覺得會是誰?”
陸卿聳肩:“我就是不知道是誰啊。”
她掰了一半石榴,很自然的遞給君琰玖:
“此人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爲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姜殊,另一個,就是挑起北國和姜國的戰爭。依我看,是皇儲之爭的可能性比較大,可能,就是姜國其他皇子派來的。”
君琰玖的眉頭跳了跳,須臾道:“想不到,公主對於斷案也有本事。”
陸卿把紅彤彤的石榴籽往嘴裏送,笑了笑:“什麼本事啊,本公主就是瞎猜的,姜殊沒丟了小命就好,不然本公主就要背鍋了!”
雖然她無比希望姜殊死,但爲了兩國之間的關係,她只能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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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到了黃昏時,姜殊才悠悠轉醒。
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動一動都疼,五臟六腑也不像是自己的了,胃裏也有一陣陣燒灼的感覺。
“水……水。”
他纔剛睜眼,就赫然看見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瞳孔驟然一縮。
“你是誰?!”
眼前這個人和那個該死的傢伙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卻是一襲女裝。
陸卿此時已經恢復了公主的裝扮,一襲粉色華美的紗裙,髮鬢上綴着一些水晶和琉璃製成的精緻流蘇,閃閃發光的,他朦朦朧朧看着竟覺得就像九天下凡塵的仙女一樣。
竟是那麼該死的好看。
陸卿神色倨傲,睥睨着他,氣場十足的說:
“我乃北國長公主,陸卿。”
姜殊的胸腔大爲震撼。
那個擄走他,還在他身上狠狠捅了一刀的人,居然是個女人???
而陸卿沒有給他接受現實的時間,冷聲道:“說吧,是誰給你的毒藥?”
“什麼毒藥?”姜殊看上去一頭霧水的樣子,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厲害。
陸卿冷冷一笑:“不說可就沒有水喝了,從現在開始,一滴水都不會給你。這一杯,是你今天所有的水。”
姜殊舔了舔乾燥的脣,喉嚨裏幹到發癢,五臟六腑都急需要水的滋潤。
於是他眼巴巴的望着她:“沒騙你,真的沒騙你。”
陸卿望着他,冷冷一笑,然後拿着水杯自己喝了。
牀榻上的姜殊,看着她的喉嚨滑動了一下,甚至聽得見她把水嚥下肚子的咕咚聲,眼睜睜的看着杯子裏的水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他變得狂躁。
“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