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霸天聽聞了消息,內心掙扎了一番。
他知道那丫頭叫他過去準沒好事兒,搞不好還要被“啪啪”打臉。
可他想到“全羊宴”三個字又動搖了。
如果他不去,那丫頭生氣了,以後一定不會給他做菜了!
再一個,他實在好奇,那丫頭怎麼讓屍體說話,證明自己不是北國人。
思來想去,他就起駕了。
刑部外傳來一聲通傳:“皇上駕到。”
陸卿翹了翹脣角。
身穿一襲燦金龍袍的姜霸天從外昂首闊步的走來,那具屍體也擡到了陸卿面前。
除了屍體,衆人皆下跪行禮,姜霸天揮手:“免禮平身。”
陸卿亦施施然對姜皇做了個揖。
姜皇神色威嚴的望着她:“公主,你請朕來,是想證明這具屍體的身份?”
陸卿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態勢:“此人的確不是北國人。”
她走到那具屍身面前,並不懼那是一具屍體,掀去了屍身上蓋着的白布。
“皇上請看。”
她一把脫去那人的黑色皁靴和鞋襪,露出一隻泡得發白的腳。
“人的小腳趾上,有一大一小兩個腳趾,這叫做跰趾,這在北國是沒有的。因爲北國人的小腳趾都是一整塊指甲。”
接着,她對小福子說:“小福子,脫鞋。”
衆人捂住鼻子,小福子依言脫下了皁靴,有人捂着鼻子前去看,果然,小福子的右腳趾是一整塊指甲。
“有感興趣的,可以自己回家脫鞋看看。如果你們祖祖輩輩都是姜國人,那麼大概率就擁有跰趾。”
有人嗤笑了一聲:“笑話,就一個小小的腳趾,就能斷定他不是北國人嗎?”
“當然不僅於此。”
陸卿伸手,扒去了屍體的上衣。
“北國氣候較姜國更爲寒冷,所以北國人體毛旺盛,爲了抵禦寒冷,這在男性身上尤爲顯著,且看這具屍體,即便是胸口,依然光滑白皙,不見過密的體毛。”
“小福子,脫衣。”
小福子覺得靦腆,還是脫去了身上的上衣。
他是偏秀氣的長相,可這種區別還是明顯的。
陸卿一捏屍體的臉頰繼續道:“姜國人的長相特徵大多是中頭、高顱、低眶。”
“下頜呈鈍角,一般呈平滑、圓型居多。眉骨多平直,眼眶大多呈扁四方形,顴骨尖銳且靠近眼窩,在內眼角處,由上眼瞼微微下伸,有皮褶……
這都是區別於北國人的體貌特徵。”
衆人沒想到,大家看似長得差不多,身體上卻有那麼多細微的差別!姜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對方的長相比較,發現公主說得都對。
姜皇乾咳了一聲:“孫大人,你怎麼看啊?”
孫大人滿腦門子都是冷汗。
“臣……這一切的確是臣的疏忽,臣會繼續,仔細覈查的。”
“還用得着覈查嗎?本公主那一大堆話都白說了?這明顯就是姜國人呀!”
陸卿擲地有聲:“一個姜國人,偷了北國使節的令牌,來行宮跳井,意欲何爲呀?”
“若不是本公主學識淵博,此番,就被誆住了,北國,就要平白接下這口鍋,孫大人不應該給本公主一個交待嗎?”
嘖,牙尖嘴利的小狐狸,一點虧都不肯喫。
孫大人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低着頭:“是臣的失職,任憑公主責罰!”
陸卿“嘖”了一聲:“我是北國的公主,憑什麼責罰你呀,不過在我們北國,這種草包是不存在的。”
姜皇也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沉着臉下令:“來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另外官降三級。”
“殊兒,你在這看半天了,這件事就由你來處理。此人真實身份是什麼,潛入行宮什麼目的,都給朕查清楚了!”
姜殊硬着頭皮:“是。”
說完,姜皇就走了。
走的時候看了陸卿一眼,意思不要忘記他的全羊宴。
陸卿給了他一個“知道了,安排”的眼神。
準備離開了,她在周圍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君琰玖。
來的時候就沒看到。
她感覺非常奇怪,問小福子:“你主子呢?”
小福子說:“主子在來的路上,碰到一個宮女,那宮女不小心把湯撒到他身上去了,他就去旁邊空閒的宮殿換衣服去了。”
接着嘀咕了一聲:“奇怪,都這麼久了,也該來了呀。”
陸卿一聽就覺得不太妙:“哪個宮殿?”
小福子立刻帶着她去了。
在門口,一陣靡靡之音傳來。
陸卿推開門:“君琰玖!”
牀榻之上,穿着一襲幾乎透明的粉紗女子妖嬈回眸。
而在她身下,壓着的男人,有一張令她熟悉到窒息的臉,赤着身子。
女人挑釁的衝她一笑,在他身上扭動着身子。
她很冷靜:“小福子,我刀呢?”
小福子傻了。
“這……”
陸卿嘲諷一笑,最終轉身離去。
此刻,刑部的案卷室中,一襲黑衣的君琰玖和暗魅正在翻箱倒櫃。
“找到了,大人。”暗魅抑制不住的激動。
“走。”
他壓低聲音吩咐了一句。
兩道黑影便鬼魅一般的消失了。
今日卿卿在前邊驗屍,刑部的人全都去瞧熱鬧了,他們剛好趁機去了存放案件卷宗的地方。
半路上,他遇到一個宮女往他身上潑湯,一眼認出了那是姜殊身邊的人,他將計就計,和那女子去了那座宮殿,剛好有了不在場的證據。
假使發現卷宗被盜,也不會發現是他。
在那座宮殿裏,他是尋了機會,讓替身頂上的。
現在懷疑他身份的人越來越多的人,他便一直尋思身邊弄個替身,那日假扮成他襲擊陸卿的人留下的人皮面具剛好用上了。
這個替身,是個真太監。
一切都非常絕妙。
君琰玖踏着月光,一身輕鬆的回了宮殿,剛進門,卻見陸卿眼睛哭得紅通通的在院子裏。
他心頭一緊:“怎麼了?”
陸卿擡手,瞪着他抽泣,可望着他那張臉,這一巴掌卻遲遲沒有打下來。
一盞茶前,陸澈潛入了陸卿的宮殿,握住了她的手:“卿卿,父皇讓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