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只能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剩下的交給玖玖自己去選擇。
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君琰玖的瞳孔明顯的縮了一下,眸光變得晦暗。
他盯着渺渺茫茫的江面,許久沒說話,似乎在思考。
須臾,他開口:“這個世界已經和那個世界的故事不同了。”
“那個世界,那個太子是皇,而這個世界,他只是個階下囚,在那個世界裏的這個時間,山河已經破碎,而在這個世界現世安穩……一切都已經不同了,所以,沒必要再拿那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和這個世界來參照。”
“嗯,說得,也有道理哈……”
陸卿聽出他話語中有幾分自欺欺人的意味,但是沒有揭穿。
船航行到下一個渡口,君琰玖便重新換了馬車。
加一段水路雖然會慢半日,但姜皇不一定能猜到君琰玖是要去哪,所以,足夠甩掉他。
馬車繼續朝漠北的方向奔馳而去,接下來,君琰玖變得有些心事重重,明顯話少了。
三日後,終於抵達漠北。
撲面而來一股草籽和泥土混着的清香,眼前是茫茫一片草原,風吹草低,露出一些白色肥美的羊羔。
到了地方,君琰玖的心情才難得變得好了起來,下車後,=牽起了她的手。
“玖玖來過這裏嗎?”
“來過。”
“你義父住在哪裏啊?”
“就在前面的村子。”
漠北的村落是一個一個的蒙古包,君琰玖看起來輕車熟路,牽着她,繞過幾條羊腸小道,走到一個住處前。
這裏與別處明顯不同,蒙古包大些,由好幾個蒙古包組成,外面有圍欄,還有守衛。
君琰玖說明了來意,門口的侍衛進門稟報,不一會兒就出來了,冷冰冰的對他說:“抱歉,我們主子不見你。他說他不見姜皇的兒子以及和他一起相關的人。”
陸卿有些意外,眼見着君琰玖的眸色明顯黯淡下來了。又似他已經意料到的結局,苦笑了一下。
“讓公主見笑了。”
陸卿卻笑道:“怎麼會?這裏有客棧可以住下嗎?我們先住下,慢慢來。”
漠北的客棧也是蒙古包,陸卿還是第一次住這玩意兒,感覺很新鮮。茶壺裏倒出來的不是水,是酥油茶和羊奶酒。
君琰玖一門心思開始陪陸卿。
客棧可以租到駱駝,他租了一匹,牽着她出去兜風。
草叢裏時常有野兔,陸卿就坐在駱駝上,用彈弓打,打着了,兩人就找了一處靠着水窪的草叢,烤着喫。
夜裏,他們躺在草地上看星空,陸卿窩在他懷裏,跟他講小時候的事,君琰玖話少,總是聽,聽着聽着,把她抱回了蒙古包裏。
陸卿第一次在蒙古包裏,沒有點燈,月光照進來,照在兩人身上,君琰玖越來越駕輕就熟,結束後就摟着她。
許是白天陪她玩累了,君琰玖沒多久就熟睡了,陸卿從他懷裏鑽出來,輕手輕腳的穿好了衣服。
她再度來到了白天那處帳篷前。
陸卿落落大方的走了進來。
“君公公,好久不見。”
從前,她從未正眼看過這位宮裏的老太監,此番,給他的所有尊敬全是因爲玖玖。
“公主。”君清風還是按照宮裏的規矩給她行禮。
“君公公好大的排場,君琰玖雖然是你義子的身份,但刨去這個也是本公主的駙馬,今日的閉門羹,究竟是給他臉色看,還是看不起本公主?”
陸卿雖然是笑着,但屬於公主的氣場全開,清凌凌的眼眸裏也裹挾着一股凌厲。
君清風的目光顯然有些錯愕。
他記得自他離宮時,宮裏的那位小公主不是這樣的。
君清風只能蒼白的解釋:“抱歉,不知今日公主也在。”
陸卿微笑:“我在與不在,君琰玖如今的身份是不會變的,君公公也是宮裏的老人了,熟知北國禮法,應當知道你今日是大不敬。認真追究起來,可是要掉腦袋的。”
“當然,念在你是君琰玖敬仰的義父,也算是我的義父,本公主今日不拿身份壓你,就單給你講情面。”
“玖玖,他做錯了什麼?”
“三歲那年便被人拿捏了命運,你再清楚不過有些事都是他別無選擇,爲何要與他置氣?又爲何要拿你和姜皇之間的仇恨加諸在他身上?”
“玖玖重情,這不該成爲你捅在他身上的一把刀子。”
“他到現在都沒有原諒姜皇。他在姜國所做的一切只因他那個身份與生俱來的責任與義務,你因此怪罪於他,於心何忍?沒想過他會有多難受嗎!”
陸卿說着,眼圈紅了,她可太心疼她的玖玖了!
“他那麼驕傲的人,你沒參加他的婚禮,還是把我千里迢迢帶來見你,你卻這樣對他,寒他的心,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君清風滿臉錯愕,神色複雜的望着她。
他自以爲了解他,娶公主是爲了更大的權勢,這個公主也是個傻的,被他騙得團團轉,看來,全錯了啊!
話都說完了,陸卿淤堵了一天的心也總算是舒暢了一些。
她盯着他,最後撂下一句話:
“別的怎樣不管,我就想讓玖玖開心。你就算裝裝樣子也好,明日,你必須得見他。要再敢讓他難堪,你看着辦。”
說完,她便拂袖而去。
回到帳篷裏的時候,君琰玖已經醒了,坐在桌邊喝茶,月光清冷,鍍在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像是一層紗。
“去哪了?”
陸卿舔了舔脣,一秒變得呆萌。
“我……出恭去了。”
“出恭?這帳子裏不是有恭桶嗎?”
她吐了吐舌:“大……大的。”
君琰玖握緊了手上的茶杯,嗤笑了一句:“大的,怎麼就不能上了?奴才,會嫌棄公主嗎?”
他嗓音一凜:“公主到底去哪了?說謊話,可是要打屁股的。”
陸卿進來,自己在軟榻上趴好了,懷裏還抱了個枕頭:
“愛信不信,你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