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玖啊,外祖沒騙你吧。”語氣中帶着小老頭的驕傲和小得意。
這一句話,讓陸卿瞬間淚崩。
“外祖!”君琰玖立刻跪在了他牀前。
“快,快起來。”枯瘦的手連忙伸過去,試圖將他攙起來,卻沒有力氣。
君琰玖把他的手緊緊貼在臉上,眼淚縱橫:
“外孫不孝,還未能對您盡孝!”
閔老爺子只能撫摸着他的頭:
“好孩子,您已經做的很好啦……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事情。你這孩子從小就苦,有太多不得已啦……”
閔老爺子斷斷續續的說:“外祖這些年,其實過的很好。尤其是,知道你還活着。唯一讓我憂心的事也放下了。剩下的,就是每天都在期待,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啊……什麼時候,你能回到屬於你的位置上去啊,什麼時候你能夠開枝散葉啊……
眼下,外祖的夙願,一個個都完成了,一直提着的一口氣,也該放下了。”
“外祖……”
陸卿也喊了一聲,抱着孩子走了過去,擦了擦眼淚,“這是阿霽。”
接着,她身側的丫鬟抱着另一個孩子走了上去。
“這是阿瓔。”
“您看看,和琰玖像不像。”
閔老爺子笑着眯起了眼。竭力擡起頭去看兩個寶寶,眼角眉梢都是欣慰,不住的說:“像!像!”
“好孩子!卿卿也是好孩子!”
笑着笑着,他突然劇烈的一陣咳。
君琰玖心焦,轉頭問:“姜暖到了嗎?”
閔府的一個嬤嬤連忙道:“早上傳的消息,他們快到了,大雪封了路。所以來的慢了些。”
他下令:“先將這條路上的積雪都清一清。”
“是。”
君琰玖蹙起了眉。
他卻不知,大雪封了路,馬車不能通行。是林懷寧揹着姜暖從雪堆上爬過去的。
他在半路上動用關係,緊急又調來了一輛馬車。誰知道路上又翻車了……
所以兩人趕來時,都非常狼狽。
“哥!”
姜暖趕來時,耳環都掉了一隻。頭髮也溼漉漉的。
君琰玖說:“快去!”
姜暖身上的棉裙已經全部溼透了。身上披林懷寧的黑色大氅。林懷寧的衣服也溼了,正在瑟瑟發抖。
兩人一起跑到閔老爺子的榻前了,跑得急了,林懷寧差點絆倒。
“外祖!”姜暖喊了一聲跪下來,眼淚簌簌地掉。
“暖暖啊。”看着姜暖的老爺子,也是笑眯眯的。
“現在暖暖有意中人了嗎?”
“沒有呢。”
姜暖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淚,俏皮道:
“外祖預測了,哥哥會當上皇帝。還預測了哥哥生了幾個大胖小子……這些都準了,外祖也給暖暖預測一下唄。暖暖的意中人到底什麼時候出現呀!”
老爺子被他逗笑了。
“這就要看暖暖自己了呀。暖暖的心在誰這裏,自己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外公的預測,可沒有暖暖自己的感受準呀。”
“暖暖要記得,勇敢一點,任何人的想法也沒有暖暖自己的想法重要。這是暖暖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好。誰要是敢強迫暖暖嫁不喜歡的人,外祖就算在地底下,也要爬上來教訓他!”
姜暖鼻子一酸,眼淚啪啦啪啦的掉。
“琰玖,卿卿,思思,舒兒……”
閔舒牽着姜思思的小手,哭得泣不成聲。
閔老爺子的目光一一看過衆人,帶着最後一絲留戀,漸漸渙散……
一陣嬰兒的哭聲響起,接着,院子跪着的奴僕,哭聲一片。
第二日,閔家就設下靈堂。
原本爲了慶祝新年的大紅燈籠被摘下,掛上一片白幔。
閔老爺子平日和善,幫助的人無數,往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上至權貴,下至普通鄉鄰百姓。
陸卿穿上白色的孝服,和着閔舒一起接待。
打從蕭太后和姜殊被幽禁後,閔舒就恢復了女裝。
許多和她合作很多年的人才知道她的女兒身,都震驚不已。
原本男裝時覺得她英氣逼人,發現她穿上女裝後,更加溫婉秀美。一個個來弔唁還不忘偷偷瞄一眼。
陸卿有些看不慣。
“孃親,不如你先下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好。”
閔舒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在生意場上大風大浪,什麼人她都見過。
“你剛坐完月子,又舟車勞頓,倒是你,先下去休息吧。”
“孃親,我沒事。”
閔舒卻是更心疼她:“你沒事,但阿霽和阿瓔有事。他們還小,身邊離不了人。孃親不在身邊肯定要哭的。下去吧。”
這時,姜暖走了過來,“嫂嫂,你先下去吧。這裏有我和孃親就好了,下人說阿霽一直在哭,我哥怎麼也哄不好。”
似乎聽到了隱約的哭聲,陸卿這纔打算回房。
她匆匆出了靈堂,一個高大的身影和她擦身而過,戴着帷帽和麪具,一身漆黑,身上散發的氣息卻讓她覺得相當熟悉。
她腳步一停,看見這個男人走進靈堂,對着閔老爺子的靈臺上香。
一個猜測呼之欲出,讓她激動不已:“不會吧……”
再看閔舒,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神色很平靜,這讓她將那個心潮澎湃的猜測壓下去了。
一個她帶來的丫鬟匆匆跑來:“娘娘,你快去吧,小太子哭個不停,嗓子都快哭啞了。”
陸卿連忙趕了過去。
推門就看見君琰玖抱着兒子“哦哦哦”在哄,手足無措的畫面。
阿霽不管他,哭得撕心裂肺,就像殺豬一樣。
陸卿立馬心疼的從他手上接了過來。說來也奇怪,她一接過來,阿霽就不哭了。兩隻小爪子委屈巴巴的在她懷裏扒拉。
爲了證明自己沒有虐待兒子,君琰琰連忙在旁邊解釋:“我沒親他,也沒人碰他,就是哭個不停。也沒有尿牀……”
陸卿脫下孝服,熟稔的解開釦子。
君琰玖目瞪口呆:“你幹嘛?”
“是餓了呢。”
“不是,剛纔奶孃餵了,怎麼都不肯喫。他不餓……”
話音剛落,就只見那小崽子迫不及待的叼住,大口大口的喫,像小豬一樣。明顯是餓得狠了。
陸卿笑道:“他嘴挑呢,就想喫我的。”
君琰玖:!!!
“對了。”陸卿想起在靈堂見的那個人來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對他說。
“我剛剛在靈堂,好像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