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可,你當我三歲小孩呢?”

    唐羽面無表情,壓根沒信這妮子的鬼話。

    陸亦可的性子,經過當年那陣相處,唐羽太清楚了。

    陌生人前看似高冷,沉默如冰山,大有霸道女總裁的架勢

    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卻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有着一肚子鬼主意。

    誰要是稍有一個不慎,冷不丁就掉入這妮子事先挖好的坑裏。

    可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唐羽總有辦法能治得陸亦可服服帖帖的。

    當年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行,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不強求。”

    唐羽面色漠然,語氣驟然轉冷,伸手指了指。

    “前面靠邊停一下,我們下車。”

    果不其然。

    一聽這話,陸亦可立馬着急了,高跟鞋狠狠一腳踩在油門上。

    蘭博基尼的引擎,頓時在蘇杭街道上發出一陣陣咆哮,飛馳如電!

    感受到車速不降反升,唐羽先是一怔,繼而臉色黑了下來。

    搞什麼?

    這是強行不讓他們下車?!

    眼瞅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你一個弱女子,難道還能把我們父女倆綁走不成?

    誰料,就在唐羽即將發火的前一秒。

    陸亦可忽然變了張臉,委屈巴巴的咬着紅脣,語氣無比卑微:

    “唐羽,你別走呀。”

    “我大老遠跑來蘇杭找你,無非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嘛。”

    “我們都五年多沒見了,結果你上車還沒十分鐘就要下去,你讓我心裏怎麼好受……”

    說着說着,陸亦可便嗚咽了起來,美眸中淚水吧嗒吧嗒直掉。

    那語聲裏的幽怨難過,情真意切,絲毫不像做僞。

    見狀,唐羽心不由軟了,心底卻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用最慫的方式,幹着最野的事兒。

    也就對陸亦可這號人物,纔是慣常操作。

    他向來見不得眼淚,此刻便拿這妮子也沒轍了。

    “好好,待……”

    唐羽用上了平時哄果果的語氣:“那就去我家坐會吧。”

    “真的?!”

    “我老早就想了!”

    陸亦可雙眼放光,一下又高興起來,笑靨如花。

    要不是看她臉上還殘留着一縷縷淚痕。

    唐羽差點都得以爲,剛纔一幕全是自己的幻覺了。

    “果然是人生如戲,全是演技啊。”

    唐羽嘴角抽搐,不由扶着額頭長嘆一聲。

    ……

    用口袋裏的鑰匙擰開門鎖後。

    唐羽推門而入,唐果與陸亦可手拉着手,跟在後邊。

    來到屋裏後,陸亦可視線轉動,在兩室一廳的出租房裏緩緩打量一圈。

    看着泛黃脫皮的牆壁,陳舊的傢俱。

    天花板上潮溼而生的點點黴斑。

    她便少見的沉默起來,安靜的低頭坐在沙發上,始終一言不發。

    過了良久。

    直到唐羽將一杯熱茶遞到她面前,她才怔怔擡起頭。

    唐羽一眼看去,發覺陸亦可眼裏亮晶晶的,眼眶紅了一圈。

    “唐羽……”

    “這些年,你帶着果果就住在這兒?”

    陸亦可語氣很是低落,似乎帶着滿滿的自責。

    “嗯,對啊。”

    唐羽嗯了一聲,被她問得有些不明所以。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陸亦可使勁搖了搖頭,雙手緊握,指尖捏得發白。

    既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竭力勸說着唐羽。

    “最好待會就搬吧,我去聯繫家政公司,我在蘇杭還有一套空着的房子,我收拾收拾你們就能住。”

    “唐羽,我知道你要強,不願意麻煩別人,可你看看這你租的這破地方……”

    陸亦可說話的語速極快,彷彿她生怕自己一慢下來,就無法說服對方。

    “你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住這當然無所謂,可果果呢?她才幾歲?”

    “她還是個孩子,她需要一個健康溫暖,條件合適的環境來成長……”

    全程下來,唐羽並沒有打斷她,而是一直默默聽着。

    果果則安靜的偎依的在父親旁邊,只是眼簾微垂,彷彿聽懂了大人們說得意思。

    等到陸亦可一口氣說完,唐羽才笑了笑。

    “我明白,謝謝你的好意。”

    這,便是唐羽的答覆。

    沒有任何延伸,便是一種最委婉的拒絕。

    陸亦可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唐羽忽然摸了摸果果的小腦袋。

    “果果,你相信粑粑會賺很多錢,讓你過上好日子麼?”

    “嗯!”

    唐果用頭頂蹭着父親溫暖的手心,點頭如小雞啄米。

    “果果當然相信粑粑。”

    唐羽笑容不變,眼中閃過一抹深深感動:“謝謝果果。”

    望着這一幕情形,陸亦可猛然愣住了。

    她瘦削的肩頭一陣顫動,彷彿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此時此刻,陸亦可恍然明白。

    自己的話。

    自己的好意。

    也許於這對父女來說未嘗是一種幫助,反而是一種打擾。

    因爲多年來的相依爲命,他倆早已親密無間,心心相關,是彼此最爲信任的存在。

    猛然間,陸亦可更意識到她先前的話,對唐羽來說是一種怎樣的傷害……

    他是果果的父親。

    他獨力撫養了女兒整整五年。

    他才應該是全世界上最希望唐果過上幸福生活的那個人!

    可,維持之前的平常生活已讓一個年屆三十的男人竭盡了全力!

    唐羽已經將他最好的,最寶貴的都奉獻給了果果。

    而自己又有什麼立場來居高臨下的質問他?

    “對不起,唐羽……”

    在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陸亦可險些痛哭失聲,不由捂住了臉頰:

    “對不起,先前我不該用那種方式和你說話的……”

    “是我太自大,太心急了,我口不擇言,你千萬別生我的氣。”

    陸亦可語聲顫抖着,滿心愧疚與自責。

    反覆的在心底問着自己,爲什麼不早站在唐羽的角度去多想一想。

    正當她深陷入情緒之中,無法自拔時。

    一張紙巾,卻如溫柔春風般的遞到了她的眼前。

    “唐羽……”陸亦可擡頭看去,眼神滿是不敢置信。

    只見唐羽一臉柔和笑意,正用紙巾幫她擦拭着臉上的眼淚。

    “好了,都是影視圈裏的腕兒了,還那麼愛哭鼻子,也不注意注意形象。”

    “這要讓人家看見了,還不得誤會咱倆有什麼呢。”

    唐羽語氣溫醇,故意打趣。

    他像是全然忘了陸亦可剛纔的話有多麼尖銳難聽。

    “唐羽!“

    陸亦可呼喚一聲,不顧一切的撲到唐羽懷裏。

    溫香軟玉在懷,唐羽眼神卻依舊清澈如故,只是輕拍着陸亦可的後背:

    “相信我……”

    “我一定會讓果果過上好日子的。”

    “因爲我們早就是彼此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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