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唐羽並不意外，甚至早就猜到了。
陸家乃京城世家，陸亦可老爹與秦休淮又是多年故交。
想當初，他和陸亦可會在綜藝上初相識，正是因爲有着秦老爺子這一層關係，兩人才越走越近。
但眼見秦老爺子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出格。
唐羽連忙出聲打斷，不得不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老爺子，您說得太言重了。”
“不過是偷拍而已嘛，哪個出道的明星能逃過被狗仔跟蹤這一環？所以您千萬別往心裏去，我和亦可也沒當回事兒。”
“而且這事吧，說白了它可大可小，而且利用得當，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有《赤伶》與戲曲大會在前，此事炒得越紅火，便會引得更多人追本溯源，從而將關注轉移到龍國戲曲與我那首歌上面來。”
“反過來想想的話，這倒成了保證它們熱度不減的一道安全鎖！”
唐羽這一番話，猶如給秦休淮吃了一顆定心丸。
老人聽得頻頻點頭，心底敞亮了不少，隔空豎了豎大拇指：
“有道理，有道理……”
“小唐，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到底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活絡，我們早都成老榆木疙瘩了，糊里糊塗的想不明白事理。”
“不過……”
說到此處，秦休淮話鋒卻是一轉：
“戲曲國粹的熱度長盛不衰，這固然是好事，卻是犧牲了你們的個人隱私換來的。”
“所以這樣的熱度，我寧願沒有過。”
“尤其是果果這孩子，她是無辜的！好在那丫頭沒被拍進去……”
“否則的話，我可真成大罪人了，哪怕拼了這把老骨頭，舍掉一輩子的名譽不要，我也必須找那些無良媒體討個公道！”
秦老爺子的話份量極重，而且以他的性子，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唐羽深吸了口氣，心頭一陣感動。
“謝謝您秦老，謝謝您對果果的關愛。”
“謝啥，果果就跟我親孫女一樣，這孩子可憐吶，打小沒見過親孃……”
秦老爺子長長一嘆，又苦口婆心道:“唐羽，這麼多年過來，你一個人很不容易，亦可那孩子的心意想必你也都看在眼裏，你真該替自己，替果果好好打算打算了……”
秦休淮話裏沒有挑明意思，只是餘韻深長。
唐羽聞言，沉默了下來。
腦中閃過今天果果與陸亦可相處時的一幕幕畫面。
手拉着手在大街上漫步……
餐廳裏陸亦可不斷給果果夾菜……
還有陸亦可離去時，果果那渴望期盼的眼神。
唐羽心底狠狠的疼了一下，緩慢答道：“我明白了，老爺子。”
“您的話，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
唐羽與果果又恢復到了往昔的平常生活。
經過幾天的冷卻，網絡上有關他和陸亦可的種種輿論也逐漸平息下來。
事情曝光後，雖然舉國熱議紛紛，但龍國的民衆中也不乏理智明辨之輩。
最重要的，還是陸亦可本人迴應時所表現出來的態度。
光明正大，落落大方，沒有絲毫迴避和遮掩。
半點兒都不心虛。
大清早，唐羽準備好了營養美味的早餐，隨後催促着果果這小懶豬從牀上爬起來。
用小綿羊載着她，送到了舞蹈培訓班後。
唐羽返身在巷子裏一家早點鋪坐下，要了一份生煎，一碗豆漿。
剛出鍋的生煎，皮薄而餡足，再裹上一層醋衣，香氣絲絲入鼻，令人不由食指大動。
放進嘴裏，輕輕咀嚼，皮薄餡足的生煎立即爆開。
肉汁與醋香結合的恰到好處，舌尖味蕾彷彿都歡快的爲之顫慄。
唐羽喫得慢條斯理，神情極是享受。
生煎遍佈着蘇杭的大街小巷，本是當地最普通不過的小喫。
此刻，落在唐羽嘴裏，卻好像成了人間至味。
拜這些年的清苦日子所賜。
唐羽很少有在外喫東西的機會。
來蘇杭五年，他喫這一口生煎的次數，屈指可數。
遙想當初，自己一夜間從天堂跌落至地獄。
前後生活的落差之大，困難之多，外人實難想象。
孤身一人帶着女兒，遠遁千里，被迫隱於市井底層……
有時連唐羽自己都想不明白，當年他到底是怎麼在蘇杭站穩腳跟的？
也許真的憑得就是心裏那一股韌勁兒，還有背上揹負着的小小身影。
但你看。
只要咬牙不放棄。
日子不還是漸漸有了奔頭嗎？
在燕京分別前，秦老爺子好說歹說，硬塞了一張銀行卡給唐羽。
說是感謝他爲龍國戲曲所做的一切，卡里錢不多，只是略微聊表心意。
結果，回來後插進ATM機一查。
看着上面顯示出的餘額一百萬整。
唐羽目瞪口呆了老半天。
哪怕用腳想，他也知道。
以戲曲如今叫好不叫座的狀況來看，這錢定是老人們從牙縫裏省下來的棺材本。
震驚之餘，他更深深感到這些老藝術家對自己的期望到底有多大。
莫名的，他想起了前世電影裏那句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得了，龍國戲曲的事，從此就是我唐羽的事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要沒這一百萬傍身。
這生煎攤的椅子，他還真就不敢往下落屁股。
想着想着，唐羽停下筷子，自己傻笑了笑。
要是當年那個如日中天的天王唐羽，此刻就坐在對面……
他看見五年後的自己，竟是這副沒出息樣兒，不知會做何感想？
眼看他朱樓起。
眼看他宴賓客。
眼看他樓塌了。
而相比當年的風光，他這哪算得上是樓塌了？
簡直連地基都下沉到藍星另一端的大西洋彼岸了！
但唐羽相信，終有一天，自己能順着這坑，再原路爬回來的。
享受完生煎後，唐羽小口嘬飲着豆漿，一面打開了微博。
戲曲大展結束，已然時隔一週。
《赤伶》卻還是牢牢佔據着榜首第一的位置。
這個數據，放在當下的快節奏，大信息時代，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
放到今天，仍有上千萬的熱度。
唐羽點開進去，發現網友們仍是清一色的好評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