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早已習慣了得知並保守各種各樣的祕密。
做出跟安素素分享自己的祕密。
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非常非常的突然。
李承陽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但他一點兒心裏負擔都都沒有。
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打算開導一下安素素的，怎麼就變成向她傾訴自己的祕密了？
算了。
不重要。
李承陽又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的紙錢盡數扔進火盆：“你相信輪迴麼？”
安素素靜靜的看着他，一個字也沒有說。
她很明白，自己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聆聽，然後遺忘。
“你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適合分享祕密的人。”
李承陽乾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這到底應該算是穿越，還是輪迴。”
他沒有自稱“朕”，而是用上了更加普通的“我”。
安素素立刻明白了過來，李承陽接下來要說的話，並不是以當今天子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
這多少讓她有些喫驚。
但她還是沒有開口。
李承陽喜歡她此時此刻的沉默，這樣會讓自己更加的輕鬆：“我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是仙界之人。”
安素素微微點頭，臉上也有了意味深長的笑意。
李承陽就撇了撇嘴：“我就知道騙得了你一時，偏不了你一世。”
說着又攤開雙手：“好吧，我承認了，我不是什麼仙界之人，也並非真武大帝下凡。”
“但是！”
“我確實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或者說，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帶着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和見識。”
“我也不懂什麼仙法，不會什麼奇術，我之所以能做到你所說的那些事情，靠得全是這些記憶和見識。”
“我會的這些東西，只要再過個幾百上千年，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都會。”
“我只不過是將它們提前帶到了這個世界而已。”
“我這麼說，你能明白麼？”
安素素又點了點頭，然後無比平靜的答道：“陛下的意思是，陛下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擁有了超越所有人的眼光和見識，雖然匪夷所思，但民婦願意相信。”
李承陽立刻又笑了笑：“跟你聊天就是輕鬆……其實我一直在想，我爲何會來到這裏，又該做些什麼。”
“曾經我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讓我來到這裏就是爲了享受生活。”
“所以我做了十來年縱情聲色、荒唐的漢王。”
“後來父皇和母后被人毒殺，太子也慘死在反王的陰謀之下。”
“我在陰差陽錯之下登基做了皇帝。”
“爲了讓仇人血債血償，也爲了償還父皇母后的養育之恩，我又立志要做個殺伐果決、令人膽寒的暴君。”
說到這裏，李承陽突然噘了噘嘴：“但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下來，我也一直在這麼做。”
“但是你爹留下的那些字，就像是一柄錘子我腦門兒上狠狠敲了一記。”
“我突然發現，在我身邊有很多人。”
“他們的名字很早就出現在了我的記憶中，在我遇到他們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他們，只不過這些記憶，也全都來自於另外那個世界。”
薄薄的嘴脣蠕動了幾下，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可李承陽知道她想問什麼：“多的我就不跟你說了，簡單舉幾個例子吧。”
“嶽鵬舉在朕的記憶中是個悲劇，雖一身忠勇，但最後以莫須有的罪名死在了皇帝和姦臣手下。”
“辛棄疾也是一樣，但他比嶽鵬舉好一些，他是病死的，但他那一生，也只能用鬱郁不得志來做一個總結，文武雙全，卻是無從施展。”
“霍去病這小子倒是不錯，年紀輕輕便封狼居胥，成就了無數後人難以企及的功業，但可惜命太短，二十四歲便一命嗚呼。”
“還有文天祥、陸秀夫，也都是鐵骨錚錚之輩，國破之時，一個寧死不屈，慷慨就義，一個負帝投海，以死殉國。”
“對了，還有前些日子遇到的關二哥……”
“唉……都是悲劇啊！”
李承陽一聲長嘆，然後又撇嘴一笑：“不過也不去是悲劇，衛青的結局就不錯，高力士也還行。”
“我以前一直以爲這些都是巧合。”
“但自從遇到了你，知道了那許多跟輪迴珠有關的事情。”
“我的腦子裏就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你說，他們會不會就是我記憶中的那些人，也都是跟朕一樣輪迴轉世到了這裏，只不過，他們沒有像我一樣還保留着前世的記憶？”
安素素已經被他這一番話給徹底驚呆了。
此刻聽他發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卻鬼使神差一般問了一句：“陛下可是想彌補他們在那個世界的遺憾？”
竟被她一語中的！
李承陽有些驚喜的看向安素素：“不錯，我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我之前卻只是儘自己之所能在保護他們，又或讓他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直到看見你爹的留下的那幾句話，我才發現，我之前的想法似乎有些偏頗。”
“或者說，格局小了。”
“盛衰無定，興亡由人。”
“便是這八個字，讓我突然明白了過來。”
“我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又遇到了這些人。”
“不管他們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樣輪迴轉世而來，我都應該憑藉超越這個時代的眼光和見識帶着他們做出一番前人所不敢想，不敢信的豐功偉績。”
“是盛是衰，將由我們來鼎定！”
“是興是亡，當由我們來主宰！”
漸漸的，李承陽的眼中有了光，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刻在他眼中綻放着的，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光。
安素素看到了他眼中的光。
也感受到了他和之前的不一樣。
繡眉彎出一道弧線，淡然的雙眸也露出了會心的笑意：“陛下不打算繼續做暴君了？”
李承陽微微一笑：“暴君還是要做的，朕奶天子，一言九鼎，豈可出爾反爾？”
“恭喜陛下，陛下現在什麼也不缺了！”
“不，還缺一樣！”
安素素好奇的問道：“還缺什麼？”
“還缺一個見識卓絕，格局高遠，而又跟我無話不說，坦誠相待的好姐姐。”
說到這裏，李承陽的眼中已經滿是狡黠：“素素姐，你們安家，當真就只是盜墓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