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抱歉,方便讓我喜歡你嗎 >第五章 長安採礦人
    第五章:

    “你好像心情不好。”張梓琪看着斜靠在沙發上的陸喻說道。

    “打個比方。”陸喻挑起眉毛說道:“你要挖一處黃金礦,花了幾十萬買了洗礦機,夜以繼日的籌備採礦知識,這時候忽然上頭告訴你突然有了一條法律,私人不準採礦了,你怎麼想。”

    “那我肯定不幹了呀。”張梓琪想當然的回答道。

    “所以我也不想幹了呀。”陸喻攤攤手。

    “你意思是?”張梓琪停頓了一下,詫異的看向陸喻:“你瘋了?你想...”

    陸喻將手指比在脣前,笑意看上去卻有些淒涼的意味。

    “也許明年法律會取消,也許後年,可這個挖礦人永遠熱愛自己挖出來的黃金,金櫃裏羅列再多的金飾,對他來說都少了點韻味。”

    張梓琪緘默着,遊弋在燈下的塵埃與她一同緘默,陸喻凝望着天花板上的乳白色射燈,純粹,卻也刺眼。

    “可你有多少年。”她嘆氣說道。

    “我有很多年。”陸喻輕笑道:“我可以活到九十歲,可我只有十九歲纔會有執念。”

    “你真的...”張梓琪咬着下嘴脣:“你真的是我見過最瘋的人,你知道你現在的位置是多少考生夢寐以求的嗎?”

    陸喻伸了個懶腰,在這狹小的空間內,似乎每一次伸展都是一種空間上的奢侈,他臉上已經看不見多少淒涼,反而多了一份淡然,他將臉轉向張梓琪,可眼神卻有些飄忽。

    “你看,做夢的人很多,可我一晚只做一個夢,那個夢是我的夢。莊生曉夢迷蝴蝶,蝴蝶和莊周,一個以爲自己化成了繁花間的舞者,一個會以爲自己變成了身高五尺的怪獸,就算有相同的夢,怎麼會有相同的體會。”

    “我上課去了。”張梓琪沒有再反駁,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或許永遠不明白陸喻那種心情,在她看來這是一個理想至死的瘋子,可瘋子偏偏有着用理想改變現實的能力,這種瘋子很可怕,因爲他的瘋沒有讓他虛弱,反而讓他變得堅不可摧。

    世界上缺少的不是瘋子,是強大的瘋子,這幫瘋子用自己的瘋從固有的眼界殺出一條血路來,拍拍其他人的肩膀,告訴他們:來吧朋友,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嘆了口氣,不只是陸喻,自己還有多少年呢?

    陸喻卻忽然出現在她身後,意味不明的笑着:“姐,我跟你去上課,我忽然想看看,下一屆的學生是什麼樣的。”

    “你嚇死我了。”張梓琪輕拍胸口。

    “心黑的人才怕鬼。”陸喻走到他前面。

    “你才心黑,呸呸呸。”

    “我抽了一年的煙,別說心,肺都是黑的。”

    “...”

    ———

    “就這?”陸喻看着手裏的故事稿子,有些疑惑的看向臺下。

    臺下寂靜無聲。

    張梓琪有些詫異,今天居然沒有人唱反調,藝考生本來就難以管理,一部分人是因爲文化課不好纔來藝考抱個佛腳,這些人從骨子裏就難以束縛,而她只是簡單交代了幾句陸喻的背景,臺下居然豎起了莫名其妙的威望。

    就像平時學校裏那樣,學生可能不會聽老師的話,可卻愛慕學長的隨便幾句“教導”。

    “學長...你覺得...怎麼樣?”臺下一個女生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

    “你想考哪來着?”

    “浙傳。”

    陸喻認真說道:“我們家器材廠還招人,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這裏打螺絲。”

    “啊?”

    張梓琪來的路上就說過,之所以想拉陸喻一起,就是想殺殺這幫學生的氣焰,張梓琪對他們的看法是眼高於頂,明明水平不行,卻覺得自己哪都好,他們以爲各大高校翹首以盼對他們伸出橄欖枝,下一刻就要去諾貝爾獎用英語闡述自己偉大的思想。

    “套的模板吧,我說咱當學生的能不能敬業點,加幾個形容詞就是你的故事了?”陸喻搖頭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張梓琪疑惑道:“你看過這篇模板。”

    “猜的,只有模板纔會這麼機械化的遵從一波三折。”陸喻翻了個白眼:“鋼筋都給她折斷了。”

    女生有些埋怨的看着陸喻,陸喻與她淡然對視。

    “我看了你們全部的故事。”陸喻面沉如水:“基本都是模板吧,那玩意是讓你明白什麼叫轉折,不是讓你們直接套的,要是考試有那麼簡單,大家也不用考了。”

    無論是張梓琪還是臺下的學生,此時都有些詫異,他們分明從陸喻身上感受到的不是學長對於學弟學妹的呵護,而是莫名其妙的憤怒。

    “你們以爲自己在幹什麼。”陸喻搖頭道:“我都羨慕你們你們知道嗎?你們沒有疫情,沒有取消考試,前行的路上一路暢通,你們本可以疾馳通過這條高速路,可偏偏要爬過去,還是歪七扭八的爬。”

    當人們仰望而讚歎於星子的光輝,可星子又何嘗不在羨慕地上的人們的踏實與平常呢?

    很爛,以至於陸喻剛開始以爲他們在故意擺爛,可讀到後來,才發現,原來是真的爛。

    作爲編導生來說,第一段就是莫名其妙的抒情,抒情的文風與後面文風不一致,就像鑲了金邊的馬桶,水箱的水還是真硒水。

    故事內容幾乎完全一樣,搭配上乾脆尷尬的轉折,就像在懸崖上玩閃電漂移。

    臺下終於有人開口了:“這又不是我們擅長的。”

    陸喻快被氣笑了,編導生不擅長寫故事,這就好比廚師不會用菜刀。

    “你擅長什麼?”

    “剪輯。”男孩很自信。

    陸喻是看過他們的剪輯作品的,早就發在機構的公衆號上了,他下意識的說道:“進廠吧,剪刀廠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男孩的臉一下子就憋紅了,憤憤不平的樣子就像自己的驚人之作被編輯踩在腳下還吐了口唾沫。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以爲自己在幹什麼呢?”

    陸喻的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來心情:“多少人想來藝考,多少人想去學習,可他們受制於現實無法完成自己的夢想,可你們呢?以爲自己會了點剪輯就是影視專業人才了?剪映好用嗎?pr用的是正版嗎?你們什麼都沒做,可卻以爲自己做了很多,覺得自己當藝考生學藝術很驕傲是嗎?或者說覺得自己當了藝考生就是藝術人了?你們會什麼呢?故事,剪輯,這不是要學的,這是基本功,張梓琪啊不張老師給你們補基本功,你們還不聽,你在想什麼呢?”

    屈辱往往是很多人的第一堂課,也包括陸喻,只有刺痛骨髓才能戳醒一個人的靈魂,唯有失去面子,纔會想掙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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