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抱歉,方便讓我喜歡你嗎 >第十二章 彷彿若有光
    酒店的落地窗前,陸喻點了一根菸。

    有的時候我們需要一個夜晚,滿是星星和高高在上的月亮。

    “你管的,很寬。”陸喻淡然說道:“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也想做什麼。我並不覺得你在深思熟慮,你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偏見罷了。”

    “很重要嗎?”電話那頭說道:“你現在跟以前很不一樣了。”

    “你這樣我們就沒得說了,老同學。”陸喻將菸灰彈在手裏的菸灰缸。

    “你現在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電話那頭的女聲逐漸尖銳起來:“你在擺爛,給所有人擺爛,給自己擺爛,你忘了你在上海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說的什麼嗎?”

    “我不這麼認爲。”陸喻輕飄飄的說道:“我看過我的那些歲月如何跋涉,每一條路都有不得不得不走的理由,可路的盡頭不是迦南地,不管千山萬水,我都會再走一遭。”

    房間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有些沉默不是無言以對,而是一言難盡,就像有些小道理可以說明,真正的大道理卻是沉默的。

    “我不是猶太人,我是自己的摩西。”陸喻輕釦耳機,手機屏幕閃過一瞬間的光亮,再度陷入黑暗。

    城市的夜景很美,有光亮的地方纔會突顯黑暗的神祕,他打開了窗戶,窗戶像個渡口,渡走了思緒與憂愁。

    “會怎麼樣呢?”陸喻喃喃道:“我也很好奇。”

    雲層折斷了月光,嬌娥的憂愁又入了誰的心房。

    電話震悚着,陸喻看到母親的頭像突兀的出現在跳動的屏幕上。

    “喂,媽,”陸喻的表情被自己一點點舒展。

    “怎麼樣啦寶貝兒子,還順利嗎?”女人的聲音輕快而動聽。

    陸喻笑着說道:“放心吧媽,順利的很,你早點休息啊。”

    “那就好,”女人的性格很是活潑,就像她的面容一樣,明明四十多歲的人卻顯得像三十出頭:“你也早點休息啊,不敢熬夜了。”

    陸喻笑着掛了電話。

    是不是很多的燦爛,都需要寂寞來償還。

    浴缸緘默的被水填滿,陸喻脫下衣服,蜷縮在浴缸裏,出水口斷斷續續,像在無聲的嗚咽着。

    ...

    “學姐,考試要加油哦。”程纓離開女寢前,一個女生揮着小拳頭衝她說道。

    程纓微微一滯,回頭微笑道:“好的,你也要加油哦”

    門再度被扣上,樓道里黑漆漆的,程纓有些單薄的身影像個孤魂在遊蕩。

    她扶着牆,看着下一扇門,久久沒有叩開的意思。

    這是播音生的宿舍,租的是民宿,一間又一間橫着,學生們在同一個平面做着夢裏的夢想。

    腳邊的安全通道標識發出慘淡而淒厲的綠光,程纓咬了咬嘴脣。

    生活是夢想的南轅北轍,現在的機會只是一時的無心插柳,播音生的她站在了全國最頂端的電編的終試考場上。

    她像海邊一顆無依無靠的石子,被衝擊着,不斷的更換下一次前進的方向,逼走一次又一次眼睛裏的期望。

    “想那麼多做什麼。”她忽然長出一口氣,腳步也輕快起來,她輕叩門扉,面無表情的說道:“查寢。”

    ...

    “剛纔的學姐好厲害呀,播音生居然能當編導生考。”之前加油的女生躺在被窩裏說道。

    “那個學長更厲害,就那個今天軍訓了編導班的,陝西省第一,只要是他參加了的考試,都過了,只不過...”她旁邊的女生敷着面膜,用手指輕輕按壓着面膜邊緣:“只不過他考試都因爲疫情被取消了,只有兩個學校考了,不過還是好厲害呀。”

    “真希望以後像他們一樣。”女生躺着笑着說道。

    “別做夢啦,考個武傳你都要偷着樂。”

    女孩從被窩裏探出腦袋,窗簾並沒有拉,因爲是西安郊區的原因,天上的星海遼闊的異常,他們在雲海裏臣沉浮,或暗或明,卻反射着同一片月光。

    ...

    陸喻從水裏爬出來,頭髮淌着水的他活像一個水鬼。

    他平靜的注視着手機上一連串未接來電,掛電話的那一刻他早就有心理準備。

    他拎起浴巾胡亂在臉上擦了擦,從行李箱取出睡衣,以及一包新的芙蓉王。

    他並不喜歡房間燈火通明,洗手間的燈足以讓他在黑暗裏摸索。

    指尖的火光慢悠悠的灼燒着,陸喻打開手機,從聊天界面直接切到朋友圈。

    入目的是一張星河璀璨的照片,微信名字:SY。

    配文:星星很亮。

    陸喻看着那片點燃夜幕的銀光,評論道:“月亮更亮,星星偷的是月亮的光。”

    他盯着那個微信頭像,黑與白交織的女頭,他想到那個看上去聰明異常的女孩,理智的就像頭像裏黑白分明那樣清晰。

    他沉默着點開右上角的三個黑點,在備註那一欄留下了兩個字:程纓。

    做完這一切的他躺在牀上,他不明白爲什麼要存備註,心血來潮嗎?

    火光要燃到了盡頭,陸喻側躺着深深一吸,它像是迴光返照般激烈的燃燒着,然後被男人隨意的按死在如水般的黑暗裏。

    頭條仍然是疫情的最新消息,陸喻翻動着新聞,忽然看着菸灰缸裏的菸頭。

    是不是他也被什麼東西隨意的按死在黑暗裏了?

    可那菸頭竟並未完全熄滅,一點點如針尖般大小的火點在燒焦的菸草中小心翼翼的跳動着。

    陸喻沒有管它,任它燃燒。

    青煙不久之後便盤旋而上。

    “媽的。”男人平靜的躺着:“二手菸真他媽難聞啊。”

    ...

    程纓躺在牀上,頭髮披散着,手機傳來微信的提示。

    “早點睡,明天要早起。早上你喫什麼,我幫你帶點。”陸喻,頭像是一隻黑貓。

    “你也是。”程纓回覆道:“你喫什麼。”

    頭像那邊再沒傳出來任何消息。

    她點開朋友圈,看到了“月亮更亮。”

    她看向身邊的窗戶。

    “是更亮。”女生自言自語道:“可是星星更多啊。”

    她沒有再回複評論,可那個貓的頭像再也沒有回覆什麼。

    “他有病?”程纓撓撓頭:“意思是一起喫空氣?”

    ...

    房間裏沒有一點聲響,男生睡意正濃

    牀頭櫃旁的菸頭已經不再燃燒,但它掙扎過,在菸灰缸裏留下一串黑色的痕跡。

    月亮躲進了烏雲的被子裏,男生沒有蓋被子,卻緊緊的擁抱着它。

    洗手間的燈沒有關。

    可能所有不喜歡光的人,都喜歡在黑暗裏有一點曙光,也可能是光太強了,纔會願意躲在漆黑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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