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張子松的聲音懶洋洋的從手機裏傳來:“喻啊,你人呢?”
陸喻叼着根菸,站在路邊,猛一拍腦袋。
“啊,啊。”陸喻有些結巴:“你們人呢?”
“我們打算直接去西湖了,你打車過來吧。”
“啊...啊。”陸喻猛吸了一口煙,用很沙啞的嗓音說道:“松啊,我有點不舒服。”
“你咋了?”那邊傳來懷疑的聲音:“吸大麻了?”
“咳咳,就....”陸喻繼續掐着嗓子說話:“可能那天喝太多了,我感覺頭暈的很,我得回去睡會。”
“那行吧,你多休息。”張子松也沒有多懷疑,畢竟見識過陸喻爛醉如泥的樣子。
掛掉電話後,陸喻嘀咕道:“咋把這茬給忘了。”
他確實是忘了,昨天晚上回去之後聽了會歌就睡了,醒來去考試,考完就到這會了。
“松啊,真不是咱不講義氣啊。”陸喻盯着眼前的行人發呆:“咱實在是不想聽藝術了。”
天空泛起了小雨,今天確實是個去西湖的好日子,煙雨濛濛裏纔是詩人筆下的江南。
陸喻打着透明雨傘在路邊的長椅上坐着,百無聊賴的抽着煙,程纓的考試還沒有結束,高菊在裏面等她。
細雨的杭州令人飄忽,斜斜的銀線綴連在樓宇之間,把它拖回了那個還叫江南的時代。它溫潤着杭州,也溫潤着城裏的人。
人羣中出現一個身材高挑的身影,陸喻站了起來,程纓穿着白色的襯衫,踩着高跟鞋,本身就有一米七的身高在人羣中顯得出類拔萃,頭髮盤在後面,臉上適當的妝容修飾的恰到好處。
在陸喻眼中,城市不是江南,她纔是江南。明豔而不可方物。
他臉上沒由來的有些微熱,女孩穿過人羣,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一笑。
“走吧。”
“走。”他呆呆的說道。
高菊就像個背景板,縮在程纓後面,甚至陸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先去河坊街吧,晚上再去西湖。”女孩說道。
“都可以。”陸喻站在她身側:“我聽你們安排。”
出租車上的路很漫長,陸喻坐在副駕駛,用前置鏡偷偷打量着女孩。
女孩真的很美,平時有些蒼白的臉頰打上了薄薄的腮紅,丹鳳眼微微低斂,看着窗外,就像古時的婉約女子靠在窗前,思量着光陰。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窗外的車熙熙攘攘。她呆呆的看着外面,就像凝固住了時間,一同凝固的還有陸喻的眼。
...
陸喻伸了個懶腰,把傘撐開,河坊街里人來人往,絲毫沒有受到小雨的影響。
程纓踩着高跟鞋,用手微微將垂下的頭髮挽到耳背。
這是一條小喫文化街,街上隨處可見漢服店鋪,整條街古色古香,仿古的建築在杭州里開闢了江南。
他們坐在一家叫花雞的店裏,這是一種用荷葉包着的小喫,裏面是一整隻燒雞,以肉嫩而帶清甜聞名。
陸喻沒由來的心情很好,好像跟在程纓身邊心情就會變好。
程纓要了一碗冰粉,桂花的香氣撲面而來。
“不是不是。”陸喻尷尬的扭過頭。
荷葉被剝開,雞肉的香味瀰漫開來,這家燒雞味道還是不錯的,陸喻扯下一隻雞腿。
“這雞真慘,這麼小就被烤了。”陸喻盯着盤子裏只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的雞說道。
“你可憐它啊?”
“太慘了,它還沒見過世間的美好,或許還沒有碰見心儀的小母雞。”他碎碎念道。
程纓竊笑道:“你怎麼知道它就是公的?你跟它好兄弟啊?”
“纔沒有!”陸喻一口咬在雞腿上,證明他和這隻雞無牽無掛。
“剛纔還說雞可憐,慘,這會喫的比誰都香。”
程纓笑着搖了搖頭:“男人啊...”
“我可憐它。”陸喻正色說道:“所以我要快點超度它,在我的五臟廟裏幫它轉世投胎。”
“你啊...”程纓吃了口冰粉:“喫都堵不上你的嘴。什麼話到你嘴裏都能扯成大道理。”
這隻雞真的很小,不到一會功夫便被三人掃蕩乾淨,外面的天還很亮,清冽的風掃蕩着大街小巷。
高菊很喜歡古風文化,拉着程纓進了一家漢服店,那家店裏有不少年輕姑娘拿着漢服在自己身上比對着,頗有些金陵遺風的感覺。
陸喻坐在凳子上,熙熙攘攘的姑娘在她身邊走過,他打了個哈欠。
男人永遠會在女人逛服裝店時犯困,不管是那種服裝。
“好看嗎?”
陸喻轉過身去,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程纓穿着青色的旗袍,頭上插着一根髮簪,纖細的腰肢被旗袍勾勒的不堪盈盈一握,素白修長的大腿如同白玉雕琢,丹鳳眼自上而下住視着陸喻,她雙臉微微泛紅。
“好...好看。”陸喻結巴道。
“那就這件啦。”女孩快速走開,跑向試衣間。
程纓就像逃跑一樣鑽進試衣間裏,關好門之後坐下來靠着牆嘆了口氣。
不知爲什麼,她忽然很想給他看看穿着旗袍的樣子。
“呼。”
她感覺心跳很快,這種緊張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過的。
她用冰涼的指尖貼在溫熱的臉上,平復着心情。
“有點丟人。”她喃喃道:“這樣會不會顯得很傻。”
程纓歪着頭想了一會,換上了正常的服裝。
她感覺自己心裏有什麼東西一點點被打開,就像冰川裂了個小口子,溪水慢慢傾瀉而出。
當種子萌發的時候,女人才會想與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美。
陸喻呆呆的看向試衣間,他感覺有些面紅耳赤,剛纔的程纓,真的好美。
就好像她纔是從畫裏走出的詩雨江南。
風吹動了店前仿古的風鈴,風鈴在空中跳動,發出脆響,陸喻分不清那是什麼在響動,是風鈴,還是那顆躲在陰影裏的心。
他走出店門,點上一根菸,就着雨,就着整條街,就着世界,也就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
他拼命的想平復心情,可卻怎麼也做不到,心裏的花在瘋長,它的藤蔓纏住了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