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程纓嘆了口氣:“準備工作做的太差了。”
“正常。”陸喻淡然道:“臺詞都沒背過。”
房間並不大,對於一屋子的人來說甚至有些擁擠,專業的設備在這裏隨意堆砌,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唯一的空隙就是沙發,此時已經擠滿了人。
深冬的寒夜總是伴隨着睏乏,雖然開拍只過了兩個小時,屋內卻開始哈欠連連。
程纓揉着太陽穴,作爲現場導演,她說的話遠比臺詞多得多。
“我們繼續。”她對着一屋子人說道。
演員們嘆了口氣,陸續走進了房裏。
“陸喻。”程纓的聲音從房裏傳來:“你也來。”
這是第二幕的拍攝,程纓根據拍攝難易程度對於拍攝順序進行了一系列調整,此時需要拍攝的是女主抽菸的鏡頭。
“中華,很浪費的。”陸喻小心翼翼的說道。
“感謝陸先生爲劇組帶來的資本注入。”程纓直接從煙盒裏取出了所有煙:“有打火機嗎?”
陸喻只得悻悻的從口袋裏拿出那個浮世繪的打火機,放到桌面上。
“嚯。”程纓拿起一看,嘖嘖道:“高級貨。感謝陸先生送來的打火機。”
雅雅坐在椅子上,看着陸喻委屈的表情,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你倆關係真的很好。”
“大概是農場主和種西瓜的關係吧。”陸喻喃喃道。
女孩並不會抽菸,拿着煙的手顯得無所適從。
程纓親自上手,有模有樣的做着示範。
“你還會抽菸?”陸喻驚奇道。
“你天天抽,我沒喫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程纓笑着說道。
“你說誰是豬呢你?”
雅雅看着臉上帶着笑意的程纓,忽然發現,陸喻來了之後,程纓再也沒有板着臉了,劇組內肅穆的氣氛也好了許多。
“你改我鏡頭?”在第一個鏡頭拍攝完成後,陸喻看向程纓說道。
“我覺得這樣更好。”程纓歪着頭想了想:“而且我是導演,編劇老師。”
“啊對對對。”陸喻陰陽怪氣的說了一聲,可卻並沒有生氣,只是問道:“你想喝點什麼嗎?”
“水果茶吧。”程纓頭也不擡的說道,她正和其他人一起在牀上堆砌着毛絨玩具,這是下個鏡頭需要的佈景。
“你看這個豬,像不像你。”程纓拿起一隻穿着黑色偵探服的小豬說道。
“不像。”陸喻低着頭在手機上點着什麼東西。
“你都沒看,”程纓抱怨道:“擡頭。”
“看了看了,不像。”陸喻看着那還帶着鼻涕花的小豬,嘆了口氣:“沒有水果茶了,只有芋圓。”
“也行,你想喫芋圓嗎?”程纓看着坐在牀上的雅雅說道。
“想!”
“手機。”程纓向陸喻伸出了手,陸喻乖乖的把手機放到了她手上。
在點完之後,雅雅忽然問道:“你倆是情侶嗎?”
陸喻一時語塞,程纓臉上帶着些淺淺的紅色說道:“不是,但差不多。”
他看向她的眼睛,慌亂中有那麼些堅定。陸喻輕輕的笑了,卻什麼也沒說,靜靜的看着用餘光偷瞄他的程纓。
“對,差不多。”陸喻靠在椅子上輕描淡寫的說道。
“爲什麼?”陸喻不解的問道。
“影響導演心情。”程纓沒有回頭,只是迅速的擺了擺手。
...
燒烤已經送來,外面的人已經喫上了。
陸喻沒有喫,因爲他並不餓,在其他人帶着感謝的目光中,他走了出去。
他坐在樓道里,用煙平復着那有些滾燙的心。
“不是,但差不多。”
女孩慌亂但是認真的話語似乎依舊在耳邊迴盪。
好像煙沒有那麼好抽了,陸喻在樓梯上輕輕彈掉了菸灰。
窗戶很大,大的有些空曠,冷風帶着細雪捲進來,就像白色的碎浪。
這一句話夠他回味很久,他躲在樓道里,就像得到了肉塊的黑鴉,他彷彿是在北極,傳說那裏因爲天寒地凍,一開口說話就凍成冰塊,對方聽不見,只好回家慢慢的烤來聽。
他有些慌亂,這種感覺在他身上並不多見,他總是那麼遊刃有餘,可這一次他卻慌亂的像個孩子,連那顆心都是如此,他敏感的在胸膛內跳着,渴望與另一顆心會晤。
“這可有點糟糕啊。”他用有些冰涼的指尖貼在發熱的臉上:“多大人了。”
這個夜讓人很困,他卻清醒的一塌糊塗。腦海裏所有的角落都藏着一個女孩,他甚至覺得腦袋有些發沉。
他的右口袋裏有一方沉甸甸的盒子,儘管本身並不沉,是感情爲它加上了籌碼。
因爲知道程纓會掏他左口袋,所以他把它放在了右口袋。
陸喻打開盒子,裏面的鑽石藉着月光璀璨。
他心情很好,也只是想看看。
男人在樓道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調,將盒子放回了口袋裏,他這窗口按滅菸頭,雪花飄在他的領子上,在脖頸間融化。
...
屋子裏充斥着海鮮燒烤的氣味,程纓一臉疲倦的推開房門,看着喝着北冰洋的陸喻。
“來了來了,坐下喫會。”男人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子。
“下來換你了。”程纓揉了揉太陽穴,嘆氣道:“我太累了。”
“好。”陸喻笑着說道:“剩下的交給我。”
在演員和攝影錄音正爲豐盛的夜宵感嘆時,陸喻已經一個人走進了下一幕的拍攝房間,拿起分鏡腳本反覆端詳。
A4的打印紙上有女孩做的修改印記,比起陸喻喜歡用複雜的鏡頭花裏胡哨,程纓更喜歡用固定鏡頭讓一切顯得厚重。
他先是鬼鬼祟祟的從桌上取回了剩下的煙,接着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房間。
說實話,跟他構思的有些差距,房間整體偏小,之前的燈光過於集中,很難拍出那種陰暗的感覺。
正當他思索時,雅雅推門走了進來。
“你不喫嗎?”陸喻看向她問道。
“表演系哪能配得上夜宵啊。”她聳了聳肩:“會長胖的。”
“情緒醞釀到位了嗎?”陸喻抽着電子煙,打開了窗戶。
“還可以,就是最後那一段情感太強烈了。”她停頓了一下:“很難一下子爆發出來。”
“那沒事。”陸喻笑着說道:“那是程纓負責的範疇,我只需要負責今天晚上就行了。”